鸚鵡腹羽;她後邊隔兩個人,脖子上繞滿鏈子的那位夫人,迦南地方的長相,她夫家掌管著東北商路上過半的旅隊,她身上披肩一樣的銀鏈其實是赤金的,可笑她不敢張揚,只好在外覆了層純銀——”
“這是她悄悄告訴你的麼?”她笑著問。
“我可比你識貨!”他冷冷道,“別打岔!把嘴閉上聽我說!看她右手邊那個走路活像在抽風的貴婦,她腕上套的手環是黑金的——曉得什麼是黑金吧?硫磺燻銀,海上島民的玩意——她家藏著大綠海東岸每一岬角的海圖——你再看那個光著腦袋的小鬼,傍著兩位省長大人一塊過來,他家與首輔大人關係很深,他腳邊跟個球一樣滾著過來的小矮個,是他帶在身邊取樂的家養侏儒,這個打著皮綁腿,剛剃掉荷露斯鎖結沒幾天的新貴,年內就要上到至乘之地領受神職了——”
“那另一位省長夫人呢?”
“她年前就跟到底比斯玩去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道,“北十二省省長家的夫人,是我父親大人第五位妻子的妹妹。”
“……曼赫普瑞少爺,那裡邊究竟有多少位貴人是和您家沾親帶故的?”
“七,”他哼了聲,“你忘記這是哪裡啦?”
這是北邊第九省的首府布司瑞斯城啊!
順流向北,三天就駛入了大綠海,揚帆往南,最快也要七天,才能望見孟菲斯城的塔門。
可也仍是在圖特摩斯的南北兩地啊!
“隨我往前走兩步——用不著不自在,他們拜的是陛下!”
不,不對。
這裡是瑪亞將軍家的北地以北。
他們拜的,是瑪亞將軍家的曼赫普瑞少爺。
那位年紀輕輕的省長夫人行過了跪拜禮,便即挽住她家老爺,滿臉堆笑地迎著他們過來了。
“真怕侍衛官大人要一去不回呢!”只聽她嬌聲笑道,“曼赫普瑞少爺,您是到哪裡去請的這般金貴的小姐?怎去了這半天工夫?陛下才剛吩咐下來,一定得等侍衛官大人回來才許開宴呢!”
靠近了看,她假髮上那幾抹奪目的青黃,確是僵澀無比。
染也染得不地道呢,她想。
少爺與她引見,省長夫人含笑朝她望來,目光閃動,輕視之外的權衡難斷。
很久以前在宮裡,在她陛下的夜宴上,同是身處一等一的貴人當中,同樣的打量,她見得多了。
那時半點都不在乎的,此刻重遇,卻像當眾捱了一耳光似的羞惱難當。
她也知道自己比那時心胸狹隘了不止一點點。
“夫人戴的羽飾,顏色真是出挑,”她止不住地開口道,“直教人過目難忘呢!”
省長夫人笑得兩排白牙都露了出來。
“不愧是隻戴著荷露斯之眼就來官邸赴宴的小姐!一眼就瞧出了我最看重的一雙寶貝!這上邊用的是從西南蠻荒尋來的鸚鵡腹羽,雖不算什麼貴重物事,卻也是十分難得呢!”
“哦,”她微微笑,“鸚鵡腹羽啊?那果真是與鷲首有翼獅一樣稀罕的裝飾呢!”
省長夫人臉色微變,少爺立刻把話接過。
“尹特夫大人,等陛下見過了這位小姐,再等候開筵的吩咐吧!”
“呃?”省長大人與其餘眾人皆是一愣,“莫非陛下一直在等候的,竟然就是這位小姐?”
“唉,尹特夫大人,”侍衛官搖著頭嘆了口氣,“王家護身符也認不出來?您什麼眼神啊?”
他說著邁上一步,領她越過了驚詫莫名的眾人,徑直往宅第裡去。
她瞥他一眼,望見他正春風滿面。
“損人家一句就這麼高興啊?”
“那位大人前些年真沒少給我那父親大人出餿主意,我忍他很久了,”他倒也不否認,“不過藉機消遣一句,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你,七,拿傳說裡的異獸媲美羽飾,譏諷兩者同等虛幻不真,人家一聽就品著滋味了,我都替她委屈,你用得著一張嘴就笑裡藏針地拿話噎人家嗎?”
“戴著染色鳥毛虛張聲勢的貴夫人,又何必那樣瞧不起人?”
“她對你夠客氣的了,你連這點點勢利都看不慣,還想到閨苑裡頭籠絡人心?”
“曼赫普瑞少爺,你故意把貴人們的光彩與不堪一起說給我聽,就是想試試我有沒有城府籠絡人心?”
“你那丁點城府與心機,全都拿去遮掩過往了,哪還藏得住別人的不堪?”他微笑道,“可這是好事啊,七,世故與純真只在天平的兩端,惟有神明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