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湮沒,再出聲,已是淚眼模糊,語不成調:“母后,就算燕皇不是我親爹,就算他錯得再多,可他也養了我十四年啊,養育之恩,我又怎麼能忘記?”
蘭君見雲傾已有鬆動,立刻順勢勸道:“你既知有恩當報,那晉國對你之恩,你為何不報?你要知道,殺死燕皇的可不是晉帝,也不是恭王,燕皇是被燕太子生生氣死的!就連你,也是恭王親自派兵救回來的,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再說,恭王雖然領兵滅了燕國,可自燕國投降以來,未曾傷及燕國一兵一民。你想想,晉軍一路護送我們來到晉都帝京,可曾有過苛待?昨日覲見,晉帝可曾有失禮數?你看看這行館,可有哪一處不妥帖?”
自燕國投降之後,晉國除了派兵鎮守之外,未曾做出燒殺搶掠之事,曦澤治軍嚴明,嚴禁手下計程車兵擾民,還親自護送燕國降臣及女眷回帝京,禮數十分周全,就連這行館也是裝飾典雅,床幃桌椅無一不全,令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雲傾無言以對。
蘭君扶著雲傾到桌邊坐下,繼續勸道:“如今,天下臣民難得有這一片安寧清平,你若是莽撞行事,惹得晉國人與燕國人再開戰火,天下又該有多少生靈塗炭?多少人又會無家可歸?雲傾,你忍心嗎?為了你的私心,為了一個與你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真的值得嗎?難道你要做那千古罪人嗎?”
雲傾聞言心頭大震,她也是由於戰亂而無家可歸之人,這滋味,她嘗夠了,難道還要讓其他無辜之人也來一一品嚐麼?不,決不能:“母后,我懂了,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做傻事……”
第三章 騎射之險
在晉國住下來不久,雲傾在一個陽光晴好的日子,喬裝成男子走出了行館。
清晨暖意融融的陽光播撒在晉都帝京的朱雀大街上,散發出柔和的色彩。陽光下,“千百家如圍棋局,十二街似種菜畦”,四通八達的主街大道與數不盡的狹長小巷縱橫交錯,絡繹不絕的香車寶馬與人聲鼎沸的繁榮盛景交相輝映,玉樓畫棟,雕琢精細,亭橋臺閣,裝飾典雅。
雲傾邊走邊看,只覺得晉國上下皆是一片尚武之風,百姓亦是豪放好鬥,不似燕國那般書卷氣息濃厚。雲傾在一座名為天香閣的酒樓的二樓靠欄雅座上落座,略點了些小吃,信手自斟一壺龍井,一邊品茗一邊觀望。
樓下,百姓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尋些談資打發時光。
一名穿著青色長衫的男子吸引了雲傾的注意:“喂,你們聽說了嗎?燕國來的公主要與咱們恭王比試騎射呢!”
雲傾朝他所在的那張桌望去,只見他的身邊圍著的三四個人,卻是個個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其中,一名魁梧大漢不屑道:“都說燕國的娘們是水做的,那燕國的公主怕是連我兒子射鳥用的小弓箭都拉不開,還怎麼比試騎射?拿手絹針線比試騎射麼?哈哈哈哈……”
眾人聞言皆笑彎了腰。
雲傾聞言雖有薄怒,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並不是全錯。
燕國人喜文不喜武,只想守著自己腳下的一片土地安生過日子,燕國的女子亦是以柔為美,最常做的是便是針線女紅,在燕國女子常常攀比刺繡之技,並不如晉國這般以武為榮。
雲傾暗暗按下心中的怒氣,冷冷望著那一桌,只見那青衫男子並沒有與同伴一起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身邊的同伴,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們莫笑了,我聽說,那燕國公主的功夫可厲害了,她準備在比試那日放箭射殺恭王,為燕皇報仇呢!”
圍著的眾人聽他這麼一說,都止了笑,紛紛納罕起來。
一名穿著黃色短衫的男子擔憂道:“那恭王豈不是有大難?”
“恭王哪能那麼容易死,那可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就算是中了那娘們的箭也能再爬起來放箭射回去,定叫那娘們好看。”魁梧大漢立刻反駁。
然而,青衫男子好似沒有聽見魁梧大漢的話,接著散播他聽到的訊息:“我還聽說,那燕國公主會製毒,這事啊,詭異著呢!搞不好,帝京又要大亂啊……”
眾人一聽“帝京又要大亂”,皆被唬了一跳,圍著青衫男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開來……
雲傾冷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她確實有過想借騎射之便放箭射殺曦澤的念頭,但她並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就連蘭君亦是猜出來的。這晉國的百姓莫非有通天的本事,能將她的心頭所想窺探的如此明白?如此捕風捉影、加油添醋地肆意渲染必定不是空穴來風,難道有人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