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脅迫?”聽到這兩個字,趙佶著實感到心中一沉,一股極為不妙的預感瞬間衝了上來。梁師成並非那些常常出宮地內侍宮監,要和他打交道,至少也得是能夠自由出入禁中的官員,難道“是,小人的地確確受人脅迫。”梁師成見趙佶神情鬆動,再也不敢有絲毫放鬆,連忙自事情的起因開始敘述,原原本本地交待了起來。
當然,在不少關鍵的環節上,他都變著法子添油加醋,想方設法地為自己開脫。
一日後,高俅終於從宮中得到了準信——梁師成交通外官,事敗後畏罪自盡!
徐徐把那張紙條在燈火上燃盡之後,他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臭名昭著的六奸如今終於死了一個,對於梁師成而言,雖然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卻也同樣只是一個墊腳石←起身在書房中走了兩步,漸漸陷入了沉思。趙佶和粱師成單獨談了將近兩個時辰,決不至於只是限於錦帕之事地本身,梁師成為了活命,應該還供述了一些別的,只可惜這些事情萬難打聽出來。
前時查訪連家商行的人,至今仍然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且說不定還知道那些宗室在此事中擔當的角色。之前自己之所以這麼做,很大的原因是為了給趙佶樹立信心,但是,卻有一個最大的弊病,那就是此舉於私固然有利,於公卻是損害不小。
無論是建造宮室還是修築園林,用的都是國庫的錢,而宮中內庫,則是為了皇帝和嬪妃的不時之需,一般都是有進無出,偶爾有撥錢勞軍或是作為軍費的情況,那也只是九牛一毛。如今,宮中內庫雖然無比殷實,國庫卻時有捉襟見肘,若非改革茶法之後每年有將近四百萬婚的錢入賬,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如今趙佶是願意以內庫之錢作為公用,但是,誰能擔丙能矢志不移地這麼做下去,誰能擔保下一任的皇帝不會用這些錢來享樂?
要麼把這幾條線路從皇家營運改成國家營運,要麼仍然按照慣例,將此事公開,然後對這些利潤課以重稅。從長遠角度來說,後者無疑比前者更加實際,但是,大宋的那些士大夫未必能夠接受這一點。明裡恥於言利,暗裡卻經營著諸多產業,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比這批自詡高潔的讀書人更矛盾的群體了!
高俅在這邊思索的時候,京城中還有另外兩個人得知了這個訊息。
死的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閹宦,但是,對於他們而言,這卻是重重的當頭一棒←們不知道梁師成之前對趙佶說了些什麼,他們也不能擔保自己不會被供出來。儘管宮中仍未有進一步的動靜,但是,只從趙佶探望王皇后這一件事上,便足可見其態度。
然而,除了擢升鄭居中為天章閣待制之外,大病初癒的趙佶並沒有任何動作,朝議一如既往,處事一如既往,彷彿一切仍是照舊。只是,有心人發覺,無論在什麼時候,天子官家的嘴邊都會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不僅如此,在趙佶病中時就似乎有所隔閡的蔡高兩人,似乎沒有和好的跡象,平時在處理政務上總有頗多爭議,有時甚至在御前也會頻頻爭論,就差沒有針鋒相對了。
在這種情勢下,政事堂漸漸分成了三派。蔡京和吳居厚一派,高俅和阮大猷一派,另外就是張康國一個人處處標新立異。不過,張康國畢竟在資歷人脈上遜於蔡京,在信任上不及高俅,因此凡事也不敢太過分。
不過,在幾乎佔據了整個橫山之後,大宋在西北的用兵終於暫時停息了。從陶節夫為延帥到嚴均宣撫陝西,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大宋便把邊境線向北又推進了數百里,累計奪得寨、堡和城池數十,斬殺西夏將領數十員,其中不乏高官宿將。而西夏在聽聞遼國動亂之後,知道再難求得遼國援兵,因此李乾順百般無奈之下,一面遣人再往大宋卑詞求和,一面命人往謁遼主求娶公主,並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需要,夏國可以隨時出兵幫助遼國靖邊。
都堂之中,面對從遼國和西夏分別傳來的訊息,幾個宰執面色各異。
“李乾順果然求和了。”蔡京放下文書之後,長長吁了一口氣,“遼國自顧不暇,自然不可能再出兵援助他,否則就是兩面受敵。只不過,遼東戰事已經到了如火如荼的糜爛態勢,誰能想到,區區女真竟能有這樣的戰力。”
“遼國坐擁數千裡土地,女真不過轄有一隅,縱使能夠取勝一時,也定難支撐長久。”這一次開言的是張康國,他瞟了一旁的高俅一眼,然後便慢條斯理地道,“女真人太少了,經不起損耗,若非此次是渤海和女真同時叛亂,遼國也不會應接不暇。其實只要派一員得力的大將,這一點火星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