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最後幫杜晨芭一次好了。
杜振熙愁得在心裡直嘆氣,看向陸念稚眼中隱含不自知的祈求,“四叔,八妹孝心拳拳一片好意,您就受了吧?”
點心和汗巾不過是信手拈來的小玩意,簪子卻是真金白銀,陸念稚多半不會收小輩的“財”。
杜振熙瞭解陸念稚。
陸念稚眉梢微挑,回絕的話卷在舌尖沒吐出口,眯起瑞鳳眼頷首,不僅預設了杜振熙的話,還留下整理好的箱籠,沒讓杜振熙抬走。
事有反常必為妖。
他不禁細想這幾天杜振熙和杜晨芭的言行,揚聲吩咐道,“讓明忠來見我。”
第80章 歪打而正著
明忠沉穩,明誠跳脫。
陸念稚有什麼私事要辦,多數點明忠的名。
練秋不敢耽擱,留拂冬看門戶,親自下山交待門房,她前腳回上房沒多久,明忠後腳就進了二進院落。
“四爺。”明忠行禮問安的動作夾帶著冷意,顯然才從外頭回府,只當陸念稚是要問瓷窯的事,不等主子開口便細細稟道,“這些日子安大爺和唐家走動得勤快,隔三差五作東吃酒,請不動您,回回都不忘拉上我和明誠。要不是明誠囔著要儘快和大管事核對契書,今天這頓酒還跑不掉,回來得也沒這樣趕巧。
您將明年皇商競標的份額分出五成給安大爺,安大爺倒也捨得,竟肯和唐家六四開。等明誠和大管事核對無誤,再送去十三行行會捺官印備案後,今天這新鮮出爐的契書就算落實了。唐三少很有唐家家主的氣派,照著白紙黑字摁手印,果斷利落得很。
我聽安大爺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招唐三少做東床快婿。唐三少雖口口聲聲媒妁之言,由家中祖母和寡母做主,但那副四平八穩的口吻,應是早和家中商量過。依我看,唐家簽定契書只是一喜,和安家的親事一旦說開,就要喜上加喜了。”
權貴官宦樂衷聯姻,商戶同樣不能免俗。
如果沒有姻親關係加持,安大爺哪裡捨得一口氣分出近一半的權和利?
安大爺面粗心細,又最疼獨生女兒,在他心裡怕是將這契書看做女兒將來的陪嫁之一,穩唐家的心保女兒的地位,明面上是唐家得好,實際上一個女婿半個兒,安大爺虧不著。
算盤打得極精。
陸念稚不意外,側耳聽明忠轉述契約裡的關鍵條約,一面頷首,一面分心,盤算著召明忠來的用意。
他心知肚明,杜振熙待杜振晟長兄如父,和杜振益玩不到一起,反而和西府三姐妹走得近,對最小的杜晨芭尤其關愛,但再關愛也不至於越俎代庖,這幾天護杜晨芭如母雞護雞仔似的有求必應,還幾番暗示他留情面,很有些在杜晨芭面前打腫臉充胖子的架勢。
好像他不應杜振熙所求,杜振熙就無法向杜晨芭交待似的。
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導致杜振熙的態度含含糊糊,卻又反常而生硬的?
如果說這陣子府裡有什麼異動,唯獨吳五娘離開前引出的打鬧一事。
那之後大吳氏不裝病了,杜晨芭靜養好了,緊接著就由杜振熙領著,頻頻出入廬隱居。
癥結不是在大吳氏身上,就是在杜晨芭身上。
左右和西府有關。
陸念稚念頭一定,和明忠說完公事,話鋒一轉聲音低沉,“找人問清楚,吳五娘走的那天,二叔母和晨芭的院子裡可有什麼異樣。”
該找什麼人問清楚,明忠心中有數,見陸念稚眉心微蹙便知事有蹊蹺,不敢多問更不敢輕視,忙領命而去,提腳去的卻不是西府,而是東府外院。
陸念稚不負老狐狸之名,一經品咂就將杜振熙的反常歸咎於西府,且鎖定大吳氏和杜晨芭,歪打而正著。
無獨有偶,杜晨芭心中也有一番計較,沉靜了幾日後命人去請杜振熙,二人獨處對坐,將壓在枕下的泛黃帕子推到杜振熙手邊,咬唇盯著杜振熙問,“七哥,這是你小時候用過的帕子嗎?”
杜振熙還當杜晨芭是定好樣式,請她來參詳送給陸念稚的簪子怎麼打好,聞言頓覺逃過一劫,心不累了臉色卻訝異,拎起帕子不確定道,“這是那天我抓給你的舊物中的一件?瞧著有些年頭了,不過四叔整好的箱籠還沒到我手裡,我也分不清這是四叔的東西,還是我的東西……”
實則天性難移,小時候心性未定時她也愛過花啊粉啊的,瞧見江氏院裡丫鬟繡的帕子好看,曾偏愛過“娘裡娘氣”的東西,還真記不清這塊帕子是她的,還是陸念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