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頭沒腦,當著大傢伙的面讓我沒臉,倒叫我往後如何做這大丫鬟,如何為小郡爺操持屋裡事!”
她急聲為自己叫屈,小廝卻越聽越走神,腦中靈光噼裡啪啦亂閃,首先劃過的是那天去杜府找杜振熙時,他家小郡爺粗聲粗氣為杜府三爺正名,直問杜振熙男風對錯的畫面。
夭壽哦!
他這是一語成箴,他家小郡爺真個對七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了?
這哪裡是“寵幸”通房,根本就是藉著通房“想”不該想的人吶!
照著方才所見所聞,他家小郡爺這是想來想去,想出個無法再壓抑誤會自己心意的結果,跟著就容不下通房自顧自誤會迎合,想抹去這幾天的荒唐汙點,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通房略無妄之災。
但錯的從來是下人,不能是主子。
為主子消災分憂,才是他身為主子身邊第一等小廝的責任和義務。
小廝凌亂的小心肝微定,抬手擼了把臉,嘴角笑意被撫平的瞬間,已換上疾聲厲色的冷臉,“你哪裡做錯了?你哪裡都做錯了!外人如何我不知道,輪到我們定南王府頭上,只有比別家更嚴更謹慎的道理!你不想著規勸小郡爺,倒上趕著引小郡爺做……白日做亂!你還有臉問我哪裡做錯了?”
這種事不追究也就罷了,總有情分或道理可遮掩,真要追究起來,管著內宅的王妃首先就不會輕輕放過。
通房一聽,就知小廝這頭拉攏不住,哪裡還敢或明或暗的將責任推到沈楚其身上,忙求起人情來,“我在小郡爺身邊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初還是王妃提我做的通房,小郡爺真要趕我出去,王妃那裡可要怎麼交待?你的話小郡爺一向愛聽,往後我再不敢往跟前湊了,只求你看在你我共事的情分上,幫我過了這一遭……”
話說得軟中帶硬,小廝聞言臉色更冷,心中僅存的些許同情瞬間消散。
聽聽這話裡話外的,連王妃也敢當做虎皮扯大旗,可見是心大了。
這通房,確實不能留了。
沒得留來留去,留得他家小郡爺院子裡將來烏煙瘴氣,不知還會帶出多少內宅糾葛。
小廝眯眼冷哼,起身拍了拍手道,“王妃那裡怎麼交待,用不著你操心。小郡爺說出口的話,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且安心走罷。”
很快有婆子聽見拍手聲響,眼觀鼻鼻觀心的竄進茶水間,不問不看就架起通房拖走。
定南王是一地藩王,治家手段如何通房一清二楚,此時此刻煞白著一張臉,不敢反抗也不敢哭鬧,只面如死灰的任由婆子拖行。
此間事了,小廝的心卻還半懸著,抬腳拐進屋內,見沈楚其披著晨光呆坐桌邊,一時心疼一時唏噓,揚起笑臉湊上前嘿嘿道,“小郡爺,人我已經處置乾淨了。您,您還好吧?”
“不好。我以為見過熙弟,問過熙弟,不再被夢魘困擾後,我就能好。”沈楚其轉頭看向小廝,飄忽的眼神似落在小廝熟悉的臉上,又似透過小廝落在虛空之上,語氣同樣輕得飄忽,“可是那天從杜府回來,從父王那裡打探出熙弟想知道的事後,我明明是想著怎麼和熙弟說道,腦中卻總也揮不去熙弟或笑或惱的模樣……”
他明明只想好好思考正事的,但無論他怎麼努力想要板正思路,最終都只會殊途同歸,晃來晃去的腦中畫面,全是他家熙弟的音容笑貌。
通房來請示他是否擺膳時,淺笑輕語打斷他的思路,他本該鬆口氣,卻莫名又羞又惱,彷彿被人窺破自己心底不堪的秘密,心頭邪火燒熾,即惱恨自己又忍不住再次鬼使神差,想要藉由通房驗證自己的心意。
不清醒時,他尚且抱著通房想著熙弟。
清醒時,他越發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真正念想,草草了事後沒得到解脫,反而越發糾結。
剛才通房進來服侍他更衣,他看著通房心中苦悶之餘,卻也越發肯定自己的心意,通房會錯意一碰到他,他就控制不住脾氣,發了一通火趕人。
他無法再面對幾次三番,被他當做替身的通房。
火是衝著通房發的,何嘗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斷斷續續的表白說得語無倫次,沈楚其愁眉苦臉道,“我、我怎麼能這麼想熙弟?我比伯父還豬狗不如!熙弟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啊……我已經拖著兩天沒敢去找他,可是我答應過他會幫他,總不能再也不見他吧?”
求別再提杜府三爺了,對比來對比去,黑的是杜振熙本人,苦的還不是沈楚其自己!
小廝嬉笑小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