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絳吃了一驚,眼神頗是閃爍,沉聲問道:“介甫,情況嚴重到這個地步了麼?難道官家的決心動搖了,要……”
“子華放心,官家的意志還沒有動搖!”王安石微一搖頭,“情況你也清楚了,若官家決心動搖的話,他就不會與老夫說那一番話了!相反,對於官家的信心,老夫從未有此時那樣肯!”
韓絳稍一思索,明悟過來,喜道:“不錯不錯,官家身為帝王,肯低下姿態與介甫說些肺腑之言。確實是難得的人情。”
王安石昂揚地說道:“官家待我之心,有如日月,可昭天下,更是令老夫銘感非凡。老夫若不替官家費心行事,那就真的有失人臣之道了。既然官家下了決心要改良,老夫也只能暫時退讓。免得他憂心。子華,你也知道,現在朝堂不少人都想要反對我等,想要看我等的笑話呢!就連持國他……唉!”
“持國”是韓維的表字,就是韓絳的那個弟弟,之前與王安石亦是好友。可經過一番開封以民告官之事,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越走越遠了。因為此事,雙方之間的信任關係,肯定會出現空隙裂痕。難以再像之前那般融洽。特別是韓維,最近好似要與王安石拉開距離一般,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往來了。這是令王安石比較灰心地一件事。畢竟對於他能回到朝堂做大事,韓維是要居首功的,沒有他的鼎力舉薦,也許官家還不會熱心地起用他。
“介甫,持國他……”韓絳比較尷尬,怎麼說此人都是他的親弟弟,開封民告官一事上,總讓人感覺韓維有出賣王安石的嫌疑。
王安石苦澀地笑了笑,安慰著說道:“子華。你不用多說。持國為人,某還是信得過他,正因為是他本著良心,他更不能在此事上為王某說話了!至於他如何選擇,王某也會尊重於他,若沒有他的舉薦,也許不會有王某地今天。無論如何,王某都感覺他的。何況還有你在王某身邊呢,有了你的支援。王某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最後一句不是空話。韓絳主持三司多年。經營有方。底下有著一大批追隨者。而變法要改變地就是諸多財政方略。沒有他地支援。除非這個位子上換人。不然此衙門到處拖你後退。縱有天大才能。也難以發揮。總是麻煩;可換人就更渺茫了。韓家是河北大家族。在河北幾路。韓氏兄弟。都有著莫大地影響之力。這也更證明了得到韓絳等人地支援。辦起事情來就容易了。也許。這是王安石對於韓維漸漸離他而去感到失落地原因之一吧。
韓絳聞言大是感激:“介甫。你放心。韓某會一直支援你變法地。絕無二意!”
王安石微笑著點頭。
他們兩人關係不一樣。因此在說這些比較私人地話時。其他人並不敢打擾。都是默默看著地意思。至於心裡想地是什麼。又有何大家。那則不是為人所知了。
王見他們兩人越說越有訴衷情地模樣。急得不得了。最後插話說道:“父親。不管是什麼理由。孩兒還是覺得這個法不能修改。若開了先例。他日再要行其他之法。一旦有個好歹。那些朝臣們就會有理由再次要求我等進行那些不知所謂地修改了。”
王安石看著他這個憂急地兒子。不由無奈地說道:“可是為父也沒有辦法呀。官家地話就是旨意!”
王道:“官家的話是旨意,那麼官家的行為呢?那就是準則了,是不能逆改的!有此先例,日後說不定給他們弄成定例,那才是我等變法之人的最大威脅呀!父親,孩兒不願看到您地良苦用心都化作了流水,徒費其勞,令人傷心啊!還望父親能堅持本色,勸服官家,讓其收回成命。”
王安石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這會兒呂惠卿也插了話:“介甫先生,元澤說得不差,晚輩亦是不同意做這所謂的改良的,正如元澤所說,一旦開例,他日併成我等變法之禍害!”這時的呂惠卿還很尊重王安石,以先生稱之,而以晚輩自謙,執半個弟子之禮。雖然王安石多次勸說他平輩相交,畢竟兩人差不了十歲,奈何他硬是堅持,只好作罷。
王安石訝道:“吉甫亦是這樣主張?”
“先生,這是很明顯的道理呀。晚輩可不信先生看不出來!”呂惠卿微微一笑,給人和煦春風的感覺,令人心頭舒適。
王安石自嘲一笑:“看出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得按照官家說的做!元澤,你不必多說了,你所說的,為父都想過了。不過這個改良還是要去做的,不然地話……也許我等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
“回家?”王吃了一驚,“父親,您怎麼會這樣想呢?以您的才華。正是官家所要倚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