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如此周備?即骨肉至親,亦不過此。不知他日何以為報?”蔣公道:“論今日之事,果是一段奇聞、千秋佳話,然將來與二位老賢侄親親之誼,正未有艾。今日幸聚,大事已完,且須寬飲一杯以解道途勞苦。明日屈到舍下安息幾時,正好細談衷曲,且尚有正事相商。”劉電道:“小侄因搬父柩星夜前來,老母在家日夜懸望,因不敢久停。今蒙老叔如此恩誼,小侄亦不忍遽別,只是明日先要懇煩老叔寬一作槨材料,並懇老叔即僱匠人一做。”蔣士奇道:“此事甚易,材料現有,明日即可動工。老侄總欲急歸,亦須屈留十天半月,一來尚有相商事情,二來亦可少盡地主情誼。”劉電道:“明日自當同小妹登堂拜謝。請問尊府還有甚人?離此多遠?”蔣公道:“不過十餘里地面,舍下還有老母、拙婦,一個小兒尚在幼齡。”又問:“岑公子府居金陵,在城,在鄉?幾時到此?”岑公子亦將住居並同老母避仇到此緣由,說了一遍。劉電道:“原來老伯母也在此間,明日一併瞻拜。”大家一邊敘話飲酒,彼此情意相投,各帶微醺。
用飯畢,蔣公即邀到花園內,在一座亭子上納涼。這亭前山石玲瓏,四周叢篁交翠。大家倚闌坐下,家人送茶來吃過。劉電對岑秀道:“弟從江南一路來,聞得人說那侯巡按狼戾自用,聲名甚是不好。但明歲鄉場兄亦當回南應試。”岑秀道:“正是隻為此人未去,尚在躊躇未定。”劉電道:“此是進取之階,豈可錯過?總然此人為仇,他亦不能禁止入場之事。一登黃榜,他其奈我何?”蔣公道:“我也正如此勸他。”因問劉電道:“老賢侄青春幾何?英偉卓立,將來必當大任。”劉電道:“小侄年才十九,雖僥倖武學,技藝荒疏,正要求老叔指教。”蔣公笑道:“功名之念,頗不置懷,但見獵心喜,閒時不過藉此消遣,改日正要看賢侄妙技。”因問:“宇章令兄此時諒已丁艱回裡了。”劉電道:“小侄出門時,本地文書已是早發,況得信後即先專差前去,訃聞諒已早到。但知縣衙門錢穀交代,恐一時不能動身,正不知歸與未歸?”此時三人各敘家常,談文論武亹亹不倦。岑秀看劉電胸襟磊落,是個英雄豪俠;劉電見岑秀言論恢宏,是個俊逸儒流;二人交相敬羨。蔣公見他們情投意合,氣誼甚殷,因道:“我看二位賢侄青年卓犖,一文一武,將來萬里雲程,不可限量。予何幸得此!你們既如此敬愛,亦不必效世俗常情,只要肝膽相照,從此竟結為兄弟何如?”兩人一齊起身拱手道:“老叔大人即是主盟,日後倘有負心,即如此日!”當下敘齒,劉電長岑秀一年,應當為兄。自此二人即以弟兄相稱,倍加敬愛。蔣公大喜,猶如取了得意門生一般,覆命取酒在竹亭小酌。
此時日已沉西,月光早上。三人暢敘,直到夜涼人靜才回房安歇。蔣土奇當下吩咐家人,明日一早,如此如此,不可有誤。正是:今番幸會,增添無限情懷;他日重逢,做出許多事業。
不知蔣公吩咐家人,是何說話?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試鐵弓叔侄顯英雄 解玉環劉蘇結秦晉
卻說蔣士奇叫家人來吩咐道:“你明日五鼓即騎牲口回去,先稟知老太太,隨即將轎車備好,著大丫頭到來,好陪侍小姐回去。可多取幾件衣飾來,與小姐更換。並著廚下明日備兩桌酒席伺候,再多備一牲口來騎坐。不可有誤!”家人答應,自去理會。又吩咐佃戶將所存大桐木一株,明早即去叫匠人來解開作槨。因對劉電道:“此木性堅質輕,便於道路。但用漆恐不能即幹,只可權用桐油灰補,到府後再為整理。”劉電稱謝不盡。此時已覺夜涼露重,家人收拾杯盤,三人就在花園竹月軒安寢。雪姐自有莊婦相陪,在內室安歇。一宿無話。
次日,叔侄們早起盥洗畢,同出前廳。見兩個匠人到來解板,蔣公吩咐:“依著棺木式樣做一外槨,有二寸淨板便好,須留著正頭做成抽屜縫道,將棺木推入,然後合榫。”匠人道:“這不須吩咐,我們知道。”劉電見蔣公如此用心,感激不已。
當日才吃過早飯,家中已將車馬備到。那大丫頭碧蓮聽得說這還魂的事,巴不得要先來看一看,下了車捧著個衣包急急忙忙到後邊來,見了雪姐,暗道:好個齊整姑娘!只說我家蘇姑娘齊整,原來還有一般齊整如他的。因對雪姐道:“恭喜姑娘!我家老奶奶、大娘娘先叫上福姑娘,說趁上半日早涼,請姑娘就起身。”把帶來的衣包開啟道:“請姑娘揀稱體的更換了。”又動手與雪姐將幾件首飾插戴好。雪姐道:“有勞你。”因問:“你家老奶奶今年多大年紀了?”碧蓮道:“我記得老奶奶大前年做六十歲,如今想是六十三歲了。還有個大娘,與大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