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她大十歲且離婚後帶有一個七歲兒子的男人的求愛。
應該說,張鴻遠與劉瑞芬的結合是新中國解放後精神文明建設的一大可喜成果——但沒有寫入歷史,很遺憾。劉瑞芬成了當時村裡新事新辦、婚姻自主——新女性的楷模。倆人的喜事辦得比五八年大搞鋼鐵還要火熱。
應該說女人是天性膽怯而又虛榮的,她們自覺不自覺地將世俗的東西作為女性的裝飾,束縛在頭上,而絕對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成了命運的緊箍咒。但此時此刻的劉瑞芬不但不理會世俗的東西,而是用自身的行動粉碎了來自周圍的譏諷和誹謗。她不像別的女人那麼在意議論哪、閒話哪,在與世俗的盲目鬥爭中,不但沒有屈從,反而取得了盲目的勝利,並大膽地嘲弄了世俗。她覺得嫁給一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並沒什麼不好,而她也切切實實說不出有什麼不好,相反張鴻遠是村裡文化較高的少數人中的佼佼者,而農業合作社會計——“大”管家的地位牢不可破令人羨慕。她覺得身邊有一個比自己小十一歲的兒子也無關大礙,反正這個名叫建忠的兒子雖然十分乖順地稱她媽媽,可是一點也不拖累她,建忠自母親離異後一直由奶奶照料,劉瑞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兒子的恭順和敬愛。劉瑞芬自嫁給張鴻遠,大事有張鴻遠操心,小事由婆婆張羅,丈夫體貼她婆婆疼她,她一直沉靜在親人愛護,他人羨慕的快樂之中了。
少女的純真、單一,有時可不是出自心地善良和真誠,而是由於她的心中缺乏權衡得失的標準和要求。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天下也沒有永不消失的榮耀。隨著大女兒建英的出世,劉瑞芬的生活從無憂無慮歡快自在的神仙般的光景裡,猛然跌入屎一把尿一把,白天沒清閒,夜裡睡不好的煎熬中,這可苦煞了這個精力充沛的農民活動家,此時她陷入了煩惱憂心的時光中了。
婆婆很快就覺察到了兒媳的煩愁,老太太不聲不響地將換洗尿布的活兒都攬在自己身上,只要建英一啼哭,守在孫女身旁的老太太像只受驚的母兔立即起身給孫女換尿布。假如是孩子餓醒了。老太太便萬分小心地叫醒劉瑞芬:“貓兒——貓兒——娃子該吃奶了——”老太太用當地人最親暱的稱謂,用低緩的幾乎比蚊子伸了個懶腰的聲音還要低的聲音喚醒劉瑞芬,儘管如此,睡眼朦朧的劉瑞芬還是滿肚子怨氣建英的嫩屁股蛋常常會遭到劉瑞芬沒輕沒重的責打,而守候在旁邊的老太太像打了自己的心肝似的,趕快將哇哇大哭的建英抱到懷裡,眼裡垂著一串串淚花,嘴裡叨絮著:“看你們年輕人,貓兒呀——,一點也沒耐心,嗨,打得我的寶妮兒——”一雙老筋抖動的手摩挲著那個珍珠般的小屁股*兒——那就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吧。
有一次,劉瑞芬打重了孩子,建英大哭不止,老太太急了,大聲責問兒媳:“貓兒,你這是怎了?自己的娃子就不心疼?!”劉瑞芬從沒聽老太太這麼大聲音說話,不由得一股火氣一把從老太太懷裡拽過建英“撲”地扔在了炕上,嘴裡罵到:“他媽X,死X閨女,死你媽X算了!麻煩!”劉瑞芬罵孩子,實際是罵婆婆;扔孩子是發洩心中莫名的惱火。
建英的哭聲早已驚醒了睡在隔壁的張鴻遠,而且婆媳二人的對話也聽得真真切切明明瞭了。張鴻遠穿好衣服走進了南窯洞,見母親目呆的臉上淚水滾滾,又見光著屁股的小女兒氣死氣活地滾在一邊大哭不止,張鴻遠的眼中閃出了悲涼而兇猛的目光來。
“給娃子蓋裹好被子!”
張鴻遠那低而厚重的聲音炸響在劉瑞芬的耳邊。劉瑞芬被張鴻遠異常的聲音驚回過來,但是任性撒嬌的習慣,本能地抵制了張鴻遠那威猛的命令,劉瑞芬無動於衷地坐著沒動。
老太太聽到兒子低沉威猛的喝令,從木然的呆坐中首先清醒過來,她見兒媳以默不作聲抵制兒子的喝令,便立即重新抱好孫女,想用代兒媳執行兒子的命令來緩解兒子與兒媳的對抗。然而,劉瑞芬的無動於衷,更加激怒了張鴻遠那股男子漢強烈的自尊不屈的氣概。
“快給媽媽賠——不——是——”
又是一聲怒吼,是憤怒的摧枯拉朽的暴風雨般的怒吼。建英突然止住了哭聲,那吼聲讓無知的嬰兒都震懾了。
屋子裡靜得都能聽到各自的心率的跳動。院子裡靜得彷彿能聽到夜色旋律的流動。
出奇的寧靜襯托出了夫妻倆人之間的異常尖銳、異常激烈的抗衡,這是夫妻二人第一次巨大的對抗,這是一次十分關鍵和緊迫的較量。
現實哪,日常生活,社會工作,官場,商場,只有抗衡和較量才能檢驗一個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