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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奇怪我怎麼就守著這麼個男人。我愛他。他也愛我。”

小月的眼裡蘊滿水一樣的柔情,“他是大學生,原來我與他在一個廠。他舉報廠長貪汙,廠長被抓了,可他忽然被人打成癱瘓。後來廠裡倒閉賣給私人老闆,就沒有地方再報銷醫藥費。”小月的聲音低下去,突然又開心起來,“林姐,他可有志氣呢。他在寫書,每天趴在床上寫。我給你找找去。好像是關於什麼社會結構的幾種模型,厚厚幾疊,反正都是我看不懂的。不過聽人說,現在出書,出這樣的書都要錢,要很多的錢。所以我一定要賺錢,哎呀,要是我明天能中彩票頭獎,那會有多好。”小月眼裡閃過喜悅與憧憬,剛想起身,林雪忙拉住她的手,低低叫了聲小月的名字,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了,掏出身上的錢,“小月,你拿著,這是你今早上應該得的。”

小月卻慌了,“林姐,陪當官的人出臺是姐妹們應該做的,最多是從他們那拿點小費,從來沒有這種先例。何況事情我還沒做好。”

“我叫你拿,你就拿著。”林雪生氣了,把錢往小月手上擱,轉身逃開,腳下濺起一片汙水。出巷口,眼前一亮,高樓的陰影為陽光扯開,暖暖的風悠閒地在大街上來回踱步。林雪坐入車內,喘氣,有些懊悔,真不應該叫小月去侍候郭能那種畜生,以後要儘量挑些好的客人給她。

人群水珠般從車子兩邊飛散開。

每一滴,雖都是水珠,確有高低貴賤之分,譬如膚色、譬如出身、譬如容貌、譬如智力、譬如性別、譬如命運……

14

計程車呼嘯而過,沒有理會吳非揮舞的手臂。

這個城市裡就是一個巨大的螞蟻巢。人多得不像話。吳非皺眉,白花花的風躥過街道中央,晃眼。對面廣告牌上的英俊小生被一瓶雄糾糾、氣昂昂的洗髮水壓得一臉疲憊,而另一塊廣告牌上的美女雙手託胸,眉飛色舞,似乎那內衣就是一生幸福所在,可風偏偏要與她過意不去,撕裂開她的左胳膊。塵土嗆人,再怎麼樣不可一世的俊男靚女此刻也是蔫不啦嘰。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陽光在人們頭頂垂直地射落。人群暈暈欲睡,像一個個標點,點綴在站臺四周。天氣真熱,汗珠子從毛孔裡跳出,奇癢難當。這是要曬出人乾的。

前方大巴停下,是開往藝術館的。

一時半刻是沒有計程車了。

吳非猶猶豫豫地隨人流擠上了車。整個大巴似個沙丁魚罐頭,它應該是世界上人口最為密集之處,無數軀體胳膊橫疊豎架,就像塞入爐膛的乾柴。雖有冷氣,卻把人身上的體熱與異味攪拌成一團粘乎乎的東西,糊在口鼻上,甭提多難受。汗珠子懸在鼻尖清亮欲滴,嗓子發乾,渾身冒煙,汗漿漬得面板隱隱生疼。吳非不無後悔,瞥了眼堵在車廂口黑壓壓的人頭,放棄下車的打算。既來之,則安之,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一個男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四肢箕開,胸膛緊貼她的後背。吳非厭惡地側過肩頭,可不管轉向哪個方向,都是男人不懷好意或故做漠然的臉龐,還不能去埋怨他們的動作,車子不斷地重新啟動,或拐彎,慣性與離心力不斷地將男人的臀、髖等部位往她身上甩。吳非蜷縮起身子,用力抓緊鐵桿,臉色緋紅。

她身邊座位上是位穿牛仔褲的年輕男人,眼神不大老實,賊兮兮地亂轉,往她胸口處瞟,腿還故意分開,霸去大塊空間。吳非懊惱地側過臉,一個白髮老太正顫顫危危地抓住椅背,弓背,腿直顫,身子不斷仰俯。沒人起身讓座。大家都累,都需要座位。再說現在已是夏天,三月份才學雷鋒呢。老太太長得真像自己奶奶。吳非心中一動,又扭過臉,連她自己也都覺得莫名其妙地對那年輕男人說道,“你好,可以讓個位子給我嗎?”

年輕男人吃了驚,嘻嘻地笑,“好啊,給美眉讓位,是男人應盡的義務。不過,你得給我先親一口,怎麼樣?”

吳非傻眼,這分明是無賴嘛。瞧著年輕男人得意之色,吳非真想先伸手扇他一記耳光,再揍自己兩嘴巴。剛才怎會說出那樣欠思量的話來?話已出口,潑地難收。年輕男人的聲音雖不甚大,卻似一針嗎啡注入車廂,神色憔悴奄奄一息的人們興奮了,目光正齊刷刷地向吳非投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吳非哭笑不得,可懊惱是不濟於的,何況商品經濟的今天,年輕男人的要求雖有點兒讓人詫異,卻也基守公平。

吳非的臉熱辣辣的,似捱了人們的一記耳光,紅暈湧出,一咬牙,閉眼,低下臉,湊去,“說話算話啊。”年輕男人還真沒想到眼前這位漂亮女孩竟真敢抬槓,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結結巴巴,忙不迭站起身,沒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