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精神恢復,並要再畫畫。我怎能再問泰奧拿錢呢,他需要錢養若和小娃娃?他不應該將錢花在我的身上。他該用錢把家送往鄉村,他們在那兒能變得健康強壯。他負擔了我整整十年。還不夠嗎?我不應該走開點,給小文森特一個機會嗎?我要講的都已經講了,現在該是小娃娃講講了。”
然而,根本問題卻是壓倒一切的擔驚受怕——不知道瘋癲病最終會造成什麼後果。現在他是清醒正常,能夠用他的生命做他希望做的事情,但是,也許他的下一次發病會使他完全瘋了。也許在劇烈的發作下,他的頭腦會開裂。也許會變成一個毫無希望的、浦口水的白痴。到那時候,可憐的泰奧該怎麼辦呢?把他關進精神病院嗎?“他又送了兩張畫給加聯醫生,轉彎抹角地向他探聽。
“不會的,文森特,”醫生說,“你每次發病都過來了。從現在起,你會感到十分健康。然而,並不是所有的瘋病都是那麼幸運的。”
“他們最後發生什麼情況呢,醫生?”
“有時候,經過了幾次危機後,他們就完全神經錯亂。”
“他們沒有康復的可能嗎?”
“沒有。他們完蛋了。哦,他們也許還能在精神病院裡再拖上幾年,但是決無可能恢復正常的理智。”
“醫生,能不能預知是否能在下一次的發病中度過危機,或神經就此錯亂下去少
“沒法知道,文森特。可是,我們幹嗎去討論這些可怕的問題呢?我們上實驗室去刻幾張版畫吧。”
此後四天,文森特沒有離開拉武咖啡館的房間一步。拉武太太每天晚上給他送飯。
“現在我恢復健康了,神志清楚了,”他煤煤不休地對自己說,“我現在是自己命運的主人。但是下一次發病時……一旦崩碎我的腦殼……我又將失去理智。喚,泰奧,泰奧,我應該怎麼辦呢?”
第四天下午,他到加歇家去。醫生在起居室裡。文森特朝日前他放那張未裝框的吉約曼裸體畫的小房間走去。他撿起此畫。
“我對你提過把這張畫裝上畫框。”他說。
加歇醫生驚異地瞧著他。
“我知道,文森特。下星期我將叫奧弗的細工木匠定製一個棍棒彩畫框。”
“現在就裝框!今天!馬上!”
“怎麼啦,文森特你在瞎講些什麼!”
文森特對醫生瞪視了片刻,恐嚇地向他跨上一步,把手插進上衣的口袋中。加歇醫生覺得看到了文森特提著左輪手槍,頂著上衣,對準了他。
“文森特!”他大叫。文森特抖了一下。低下眼睛,從口袋中抽出手來,奔出房子。
第二天,他帶了畫架和畫布,沿著通向火車站的長路走去,上山經過天主教堂,坐在黃色的麥田裡,公墓的對面。
正午時刻,烈回直射他的頭頂,一群燕八哥突然掠空飛過。它們塞滿了空氣,這暗了太陽,把文森特籠罩在厚厚的夜幕中,飛過他的頭髮、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和他的嘴,把他埋在一片密
密的、窒息的撲翅烏雲中。
文森特畫下去。他描繪黃色麥田上空的鳥群。他不知道揮筆了多長時間,當他看到已經畫完,便在畫角上寫下“麥田上的鴉群”,帶著畫架和畫市回到拉武咖啡館,橫倒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他又出去,但是從另一個方向離開市府廣場。上山經過別墅。一個農人看見他坐在樹蔭下。“不可能!”他聽到文森特說,“不可能”
過了一會兒,他從樹前處上山,走進別墅後面的耕過的麥田。這一次是終局了。他第一次在阿爾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但尚不能斷然決裂。
他要告別了。無論如何,他所生活的世界還是一個好的世界。正如高更所說:“毒藥之外,還有解毒藥。”現在,離開這世界的時候,他要向它告別,向那些幫助他鑄成他的生活的朋友們告別:向厄體技,她對他的輕蔑,促使他擺脫了庸俗的生活,變成一個流浪漢;向芒德斯·達·科斯塔,他使他相信最終能表達自己,而且那個表達公證明他的生活是正當的;向凱·沃斯,她的“不,永遠不!永遠不!”辛酸地銘寫在他的心上;向德尼太太、雅克·弗內和亨利·德克拉克,他們幫助過他熱愛世界上的被人瞧不起的人們;向皮特森牧師,他的善意好心絲毫未受到文森特的襤樓衣衫和粗魯舉止的影響;向他的母親和父親,他們儘可能地愛過他;向克里斯廷,命運看到這是宜賜福於他的唯一的妻子;向莫夫,他曾做過他幾個美好星期的導師;向韋森市呂萍和德·博克,他的最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