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在盥洗室喝口水吧……不,先上一樓,找到其他人再說。我朝樓梯走去。
走樓梯與在地獄受折磨一樣痛苦,侵襲全身的痛楚根本與拷問沒兩樣。身上搞不好有哪裡骨折了。一步、一步,抬起腳,把腳放下,把身體往上撐,休息,再抬起腳,把腳放下……機械性的動作……樓梯轉角處的油燈也是點著的……繼續往上爬……還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到一樓了。別停下,趕快找人來。要趕快找到人。我需要幫助。
……好像有什麼聲音……是腳步聲……好像是某種聲響……是說話聲……有人!
……喂……我在這裡……你們聽不到嗎……是我……羅蘭德……
終於走到一樓樓梯的轉角處了,但我的呼吸同時也快停了。雖然一直扶著牆壁,我還是被樓梯的最後一階絆倒,整個人倒在地上。我撞到側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我不停喘氣,我不能在這裡停下來。我用盡每一寸肌肉的力量,爬向城塔的門外。此時正好有人從遊戲間前面的走廊走出來,並且在有鎧甲武士像的丁字形路口轉彎,朝我這裡走來。我的眼睛沾滿淚水,視野一片模糊,看不清楚走過來的人是誰。
是來幫我的人嗎?
會不會是人狼?
如果真是人狼,那我得趕快逃!危險!快逃!快啊!
“——喂——”
那個走過來的人驚訝地叫道,然後停了下來。還有兩個以上的人從他後面走了過來。
“羅蘭德!”
“發生什麼事了!”
是謬拉與摩斯的聲音。我咬緊牙,抬起頭,視線內的東西全是歪斜的。是因為眼睛沾了淚水,還是因為眼睛有問題?好暗。眼前的東西在搖晃。我看到的東西都被染成了紅色。為什麼?是因為牆上的油燈嗎?還是因為額頭上傷口的血流到了眼睛裡?
我的頭垂了下去。我沒力氣了。我聽到啪噠啪噠的腳步聲,我聽到身旁有好幾個人在說話。他們驚慌失措、亂成一團。我只知道到自己的身體被好幾隻手同時抱了起來。
“羅蘭德!你怎麼了?”謬拉的聲音如銅鑼般響起。
“你受傷了!”這是蘭斯曼的聲音。
有人搖了搖我的身體,我的臉頰還被輕輕拍了幾下。
“……請給我水……”我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
“這樣不行,趕快將他抬到別的地方去。”我聽到夏利斯夫人慘叫。
“對,你說得沒錯——古斯塔夫,我們把他抬到哪裡比較好?”謬拉問。
“會客廳裡有沙發,可以抬到那邊。我現在立刻去找盧希安先生。”古斯塔夫低聲回答。
“我先替他看看——搬動時動作要儘量放輕。”阿諾醫師湊過來看我的臉。
太好了,我可以放鬆了,已經沒事了,我得救了——
當我恢復意識時,我已經被抬到柔軟的沙發上了。他們在我的頭下面墊了不知是用衣服還什麼揉成的一團東西當作枕頭。不知是誰將裝水的杯子拿到我嘴邊,我剛喝下去時還嗆到,冰涼的水讓人覺得很舒服,但我感到嘴中一陣刺痛,牙齦似乎有裂傷。有人用溼手帕擦拭我的額頭與臉頰。傷口碰了水,我發出痛苦的呻吟,那隻手瞬間停了一下,然後繼續擦拭。
“你醒來了,羅蘭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你有辦法說明嗎?”
這個擔心的口吻是蹲在我身邊、望著我的謬拉。我張開眼睛,眼前的事物卻不停轉動。帶有金色條紋的深綠色桌布,暗色的金屬吊燈、小小的肖像、陳舊的掛毯、人的臉、人的臉、人的臉……
“……薩魯蒙先生……呢?”
“我在這。”
我看到他一臉冷漠地站在謬拉後面。
人狼……我想說,卻又吞了回去。不能說,搞不好人狼就在這裡。危險!我不能說阿諾醫師診察我左手的傷。我的手被某個東西碰了一下,一陣如火燒的痛楚直竄進骨頭中。
“傷得很嚴重。骨頭可能有裂傷。”阿諾說。
“有人……有人……被殺了……”我呻吟著說。
“什麼?”謬拉吃驚地說。
“有人被殺?”摩斯的聲音聽起來驚詫萬分。
看來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了。我想一口氣說完,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先冷靜下來。羅蘭德,已經沒事了。你先冷靜一下,從頭慢慢說。你遇到了什麼事?你說的有人被殺是怎麼一回事?”謬拉安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