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是武人,但對朝中事務一向都有關注,因為父親很早就跟我說過,只通武略不通政略的將軍,只能做勇將而成不了名將,這句話我一直謹記在心。
也是這句話,讓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地位。
所以我心知肚明,聖上對我如此器重,欣賞我的才能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是想借培養我,積累自己的勢力,藉以制衡早已膨脹過度的謝家和楚家。
擔任大司馬之後,我在朝中少有做事順遂的時候,不過很多事情,我也不與他們爭執,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手中握著軍權,他們怎樣也是對我徒呼奈何。
前一陣子,皇帝突然提出要禮聘我妹子進宮,我這才記起自己還有個嫡親妹子,名叫小彤。
我離家學藝的時候,她才剛出世不久,後來我就鮮少有和她接觸的機會,所以兄妹感情頗為淡薄。不過我知道她性格頑劣,所以都快十八歲了,還是沒有定下人家。
當今聖上一表人才,又正值英年,我妹子嫁他倒也不算委屈,況且我擅自揣摩聖意,他應該是有意將小彤扶上剛剛虛懸的後位,以壓制謝楚二妃。這等榮寵,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絕,所以我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
聖旨頒下後,我還特意寫信,邀請父母也和小彤一起上京,以全天倫。
他們入京的時候,已經是夏末。一下馬車,我就在洋洋眾人中見到了她。
她一身黑色衣裙,表情沉靜冷漠,膚色如玉,氣質若仙,眉宇間隱隱透著些妖異煞氣,但並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添了一絲迷人。那時我只覺得,她明明是混雜於人群之中,卻偏偏彷彿獨立於世,不似凡塵中人,跟傳聞中的頑劣完全不同。
她真的是我妹子嗎?我心中突然好像有些遺憾,總覺得她要不是我妹子該多好。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想,我卻並不是十分清楚。
很快父親就面色沉鬱的將我叫到書房密談,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妹子小彤愛上了個山寨頭子,寧肯自戕也不肯進宮。現在這位姑娘是小彤之前在外面認的姐姐,出身商賈之家,不久前因為瘟疫流行,父母雙亡,現在孑然一身,願意代小彤入宮。
她出身商賈之家?我冷笑,她一舉一動透著完美,比任何千金小姐都要優雅從容,我不知道哪個商人能培養出這樣的女兒。我看父母也未必是全信的,只不過因著小彤的關係,故意糊塗而已。
我也懶得暗地裡去查她,因為她既如此說了,便必有萬全的準備。
所以我當晚便找她到書房來,直截了當的問她到底是何來歷,想要入宮到底有何企圖。
她愣了一下,接著從容一笑,我仿若看到了睡蓮花開,竟然有了瞬間的失神。
她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本來也沒想瞞你,不過沒想到大將軍這麼當機立斷,查也不查便直接來問我,還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呢。
我得意的一笑。兵者,詭道也,我縱橫沙場多年,被人贊為用兵如天馬行空的絕世名將,行事作風必是大異於常人,如何是一介女子可以預料到的。
她果然不再隱瞞,向我講了她的故事。雖然她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淡淡的,可她的故事卻是跌宕起伏,包含了人間至喜至悲。
我無法想象,以她纖細的身軀,是如何倔強的從那樣破碎的世事中一路走過來的,我心疼她,憐惜她,但我知道,同情對堅強的她來說是一種侮辱,我可以做的只是幫助支援她想達成的一切。
她和我見過的所有女性都不同。
雖然我大部分時候都在邊關,但每次回京都有人替我做媒,皇上還提過要將公主許配給我,都被我婉拒了。女人在我眼中,大多唯唯諾諾,說好聽了,是溫柔賢淑,說不好聽了,是膽小怕事,毫無主見。而所謂的才女們,又常常恃才傲物,咄咄逼人,讓人難以忍受。
而她們見到我時的反應,要嘛大發花痴,要嘛憤恨自卑,更是讓我百般厭煩。
有一次,府中自以為有幾分姿色的女侍還趁夜爬上了我的床,被我一掌打得吐血,之後趕出了府,總算絕了府中女子們的痴心妄想。
但她是不同的。
即使我對江湖中事並不很通曉,但還是聽過她的鼎鼎大名,她的存在,早已是武林中的一個傳奇。
這樣的她,雖然稍嫌冷漠,但我從她身上卻從來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傲慢,若不是那偶爾出現在她眼中的刻骨恨意,我幾乎以為她早已出世忘塵。
她也喜歡看我,我知道,可她看我時,清澈的栗色大眼中從無慾念,亦無自卑,只有純然的欣賞。這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