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廳外,萬籟俱寂,皆尋聲音,神往此處。周遭坐席,屏息靜聽,連酒杯中的酒水滴落,都無人顧及,滴答滴答聲,又慢又緩,仿若不存在。
許仙感知到吹奏的是一名女子,暗道此女音律造詣之高。女子從玉花臺上空,罩著一簾紅布而下,及布幔飛旋,如揭出嫁紅掩,與紅掩強烈反差的,是一個清絕脫俗,水藍、水晶、藍白衣裙,輕紗披肩,一純白如雪的出塵女子,含著顧視的微笑,墜入凡間,令人有天上之美,近在咫尺的珍視。雪女!無需人介紹,只要任何人看一眼,都心領神會。和李嫣嫣相比,雪女的氣質種類,“純潔”多了,無憂無慮,視之,如臨白雪皚皚的仙境。
回顧周遭,任憑將軍、大夫、富商,無一不是眼珠子要掉下來的表情。許仙心道:“唉,今晚連出兩名傾城女子,在座的各位,怕是幾夜都睡不好覺了。”武瞾道:“那你就把她倆抱回家,天天睡好覺!”許仙“噗”一聲,喝到一半的酒噴了出來。許仙心道:“你怎麼總把我,把我往外推呢?”武瞾道:“能上得此臺,功力和資質怎會弱了?這樣的女子,對仙哥哥來說,越多越好,仙哥哥變強才能更快些。”
好在許仙這一失禮,周圍人注意力在臺上,並沒什麼人矚目譴責。倒是負芻注意到,奇怪,小聲問道:“許兄,這是...”許仙小聲回道:“在下失禮了。公子之前說太后和雪女姑娘,若母女,沒想到年紀如此相近。”負芻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左右看了一眼,湊過來小聲道:“太后今年二十有九,過完今年三十。而雪女姑娘不滿雙十。”許仙道:“我眼拙了。”
負芻不再理他,專注觀舞。先前的金銅綻放,金光通透四射,荷花飛瓣,從裡邊紛紛飛出。雪女攬著一條薄紗披帶,淺淺一笑,欲拒還迎,掃視四周,在座無不以為“她在衝我而笑”,竊以為喜,再看金光飛瓣,散華繽紛,煞是好看,可與雪女的一席雪白肌膚一比,落英繽紛亦黯然失色,奪目金剛竟不如美人玉光。美人,笑,顧,起舞,絕世如蓬萊,眾人恍惚如墜仙境,不知今歲幾何。
一舞畢,眾人未從如痴如醉中回過神來,臺上已空無一人,不知去向。許仙感嘆一聲,負芻笑道:“許兄可是大開眼界。”許仙注視著飛雪玉花臺的方向,“恩”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稱謝道:“多謝公子,提攜許仙至此,得一睹為快,許仙沒齒難忘。”負芻呵呵一笑,“沒齒難忘?恩,許兄妙人妙語。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壓低聲音,負芻道:“雪女姑娘前不久已被太后賜姓白,名喚白雪,已有許配給陽春君之意。陽春、白雪,曲高、和寡。唉——”
武瞾心道:“陽春白雪,出自宋玉《對楚王問》:“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而已。”“此為楚國高境界禮樂的代稱,這個宋玉,是前楚國大夫屈原的弟子,文采出眾。”
陽春白雪?許仙“啊”了一聲,不甘、嫉妒、怒火,如打翻了醬油瓶從心裡衝出來,不是滋味,更無法阻止這種感覺,儘管明知道“非分之想”很失禮。許仙心道:“她要許配給那個目中無人的陽春君嗎...”男人就是這樣,一女不瞧見,貶低她瞧的人。許仙一愣,心道吹皺一江春水,又與自己何干,人家的感情罷了。
心裡這麼去想,念頭卻驅使著許仙,望向雪女的方向。從舞臺下來後,不知何時,雪女到了太后那裡,看模樣,像是太后在指點舞技。雪女的舞不跳了,飛雪玉花臺撤下,但樂團還有其他舞姬獻藝。可惜誰都一睹過之前的傾城舞樂,對後續的庸俗平凡,大失興趣。好在權貴們來此,不單為睹一舞傾城,交遊交集,暢談結交,彼此攀交情,亦不在話下。
席間議論,許仙傾耳清聽,一富商道:“唉,每次來這,只跳一舞,意猶未盡啊,若跳幾支舞就好了。”另一將軍道:“就是,每個月才一次,每次還要花費重金預定,我都是撇下不知多少繁冗軍務來此的。”許仙一聽,每月一次,每次重金預定,那負芻對自己的禮遇,遠超自己的預想。另有一大夫道:“聽說雪女姑娘的舞,仍未得趙舞精髓。妃雪閣,妃雪閣,飛雪之舞,咱楚地,好幾年不下雪了,如之奈何?太后對雪女姑娘的要求,太高了。”
而負芻在陽春君面前失了面子,如今來來攀談之人,寥寥無幾。負芻很快應付完,過來招呼許仙,說道:“走,我已向太后請辭,今日之事,咱們回府再議。”不料,陽春君不欲輕易放過他們,“公子請留步。”負芻皺眉道:“陽春君!不知還有何見教?”</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