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西入關,良人身歿妾空還。謝娘衛女不相見,為雨為雲歸舊山。”
後書“二九子,為父後,玉無瑕,弁無首,荊山石,往往有。”按:二九十八,木字也。子為父後,木下子,李字也。玉無瑕,去其點也。弁無首,存其廾也。王下廾,弄字也。荊石多韞玉。合之是“李弄玉”三字也。以筆墨非婦女事,故隱之。
☆薛宜僚
薛宜僚,會昌中為士庶子,充新羅冊贈使。由青州泛海,船頻阻惡風雨,至登舟,卻漂回,泊青州,郵傳一年。節度烏漢貞加禮焉。有籍中飲妓段東美者,薛頗屬情。連帥置於驛中。是春,薛發日,祖筵,嗚咽流涕。東美亦然。乃於席上留詩曰:“阿母桃花方似錦,王孫草色正如煙。不須更向滄溟望,惆悵歡娛恰一年。
薛到外國,未行冊禮,旌節曉夕有聲,旋染疾。謂判官苗田曰:“東美何故頻見夢中乎?”數日而卒。苗攝大使行禮。薛旅櫬回及青州,東美乃請告至驛,素服拜奠,撫柩哀號,一慟而絕。
☆薄少君
薄少君,婁東秀士沈承妻也。承字君烈,有雋才而夭。薄為詩百首悼之。及期,少君亦逝。今錄其六雲:“濁世何爭頃刻光,人間真壽有文章。君文自可垂天壤,翻笑起翁是夭亡。
一片冰心白日寒,由他獰鬼狀千般。相傳地府威儀肅,莫作新詩謔冥官。
惜福持齋器不盈,清修何反促前程。冥途業鏡如相照,照出枯腸菜幾莖。
痛飲高談讀異文,回頭往事已如雲。他生縱有浮萍遇,政恐相逢不識君。
他人哭我我無知,我哭他人我則悲。今日我悲君不哭,先離煩惱是便宜。
飢腸寒骨儒非易,飾面違心在更難。地上有身無放處,不知地下可相安?“
☆李仲文女
晉時武都太守李仲文,在郡喪女,年十八,權假葬郡城北。有張世之代為郡。世之男字子長,年二十,侍從在廨中。夢一女,年可十七八,顏色不常,自言“前府尹子,不幸早亡,會今當更生。心相愛樂,故來相就” 。如此五六夕,忽然晝見,衣服薰香殊絕。遂為夫婦,寢息。衣皆有袴,如處女。後仲文遣婢視女墓,因過世之婦相問,入廨中,見此女一隻履在子長床下。取之,啼泣呼言發冢。歸以示,仲文驚愕。遣問世之:“君兒何由得亡女履耶?”世之呼問兒,具陳本末。李、張並謂可怪。發棺視之,女體已生肉,顏姿如故,惟右腳有履。子長夢女曰:“我本得生。今為所發,自爾之後遂死,肉爛不得生矣。萬恨之心,當復何言。”泣涕而別。出《法苑珠林》。
女之精誠,且能示形於所歡,而不能通夢於父母,自取發掘何耶!
☆談生
談生者,年四十無婦,常感奮讀書經。夜半,有女子,年可十五六,姿顏服飾天下無雙,來就生為夫婦。自言:“我與人不同,勿以火照我也。三年之後方可照。”為夫妻,生一兒,已二歲。不能忍,夜伺其寢後,盜照視之。其腰以上,生肉如人,腰下但有枯骨。婦覺。遂言曰:“君負我!我垂生矣,何不能忍一歲,而竟相照也。”生辭謝,涕泣不可復止。雲:“與君雖大義永離,然顧念我兒。若貧不自偕活者,暫隨我去,當遺君物。”生隨之去,入華堂室宇,器物不凡。以一殊袍與之曰:“可以自給。”裂取生衣裾留之而去。後生持袍詣市,睢陽王家買之,得錢千萬。王識之曰:“是我女袍,此必發墓。”乃取拷之,生具以實對。王猶不信,乃視女冢,冢完如故。發視之,果棺蓋下得衣裾。呼其兒,正類王女。王乃信之,即禮談生以為王婿,表其兒為侍中。
情史氏曰:缺陷世界,可憾實繁,況男女私願,彼亦有不可告語者矣。即令古押衙、許虞候精靈不泯,化為氤氳大使,亦安能嘿嘿而陰洽之乎!賦情彌深,蓄憾彌廣,固其宜也。從來佳人才子,難於湊合。朱淑寫恨於斷腸,非煙溢情於錦袋。有心者憐之,幸而遇矣,而或東舍徒窺,西廂未踐,交眉送恨,賡句聯愁,一刻關心,九泉銜怨,與其不諧,不如不遇耳!又,幸而諧矣,而或牆蔓偶牽,原非連理,清風明月,悵然各天,絮語嬌歡,終身五內,則又不如不諧者,鏡花水月,猶屬幻想之依稀也。又,幸而花植幽房,劍歸烈士,兩情相喻,永好勿諼,而或芝草先枯,彩雲易散,紅顏頓萎,白首何堪,剩粉遺琴,徒增浩嘆,則又似不若飛鳥天邊,任爾去來無定處;春風別院,不知搖落幾枝花。痛癢縱非隔膚,猶不至摧肝觸肺耳!嗟,嗟!無情者既比於土木,有情者又多其傷感,空門謂人生為苦趣,誠然乎,誠然乎!
卷十四 情仇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