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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也。”乃與嬌並坐亭上。嬌因謂生曰:“君養懾不如平時,何故?今復來此,何干也?”生疑其言,乃曰:“日月未久,何故忘予?自相離之後,坐不安席,寢不著枕。中間請命嚴君,冀諧媒妁,而天不從人,竟辜宿望。春花秋月,風臺雪榭,無一而非牽情惹恨之處。百計重來,以踐舊約。今子乃有‘復來何干’之辭,予失計甚矣!”嬌愧謝曰:“君心果金石不渝,妾何以謝君?”因相與歡,移時,同步入室。生至其舊館,向時所書詩詞,濡染如新,悵然自失,復作《鷓鴣天》詞以記之,雲:“甥館睽違已隔年,重來窗幾尚依然。仙房長擁雲煙瑞,浮世空驚日月遷。 濃淡筆,長短篇,舊吟新誦萬愁牽。春風與我渾相識,時遣流鶯奏管絃。”

至晚,舅妗歸,生拜謁甚恭。舅問生曰:“聞三哥微恙,想二豎子遁矣。”生謝曰:“惟舅舅憐其微恙,庶得逃免。再造之賜,沒齒不忘。”舅妗勞勉之。生就室。自後與嬌情意周洽,逾於平昔。住數月,情意益厚,生因憶丁憐憐之言,求舊鞋於嬌。嬌力詢生曰:“安用敝履為哉?”生不以實告。嬌不許。

舅之侍女飛紅者,顏色雖美,而遠出嬌下,惟雙彎與嬌無大小之別,常互鞋而行。其寫染詩詞與嬌相埒。嬌不在側,亦佳麗也。以妗性妒,未嘗獲寵於舅。常時出入左右,生間與之語。嬌則清麗瘦怯,持重少言,佇視動輒移目。每相遇,生不問,嬌則不答。戲狎一笑,則使人魂魄俱飛揚。紅尤喜謔浪,善應對,快談論。生雖不與語,亦必求事以與生言。嬌每見之,則有不足之意。及生再至,紅亦與之親狎,嬌疑焉。生久求嬌鞋不獲,一日,嬌晝寢,生偶至其側,因竊鞋趨出。方及寓室,以他事去,未曾收拾。飛紅適尾生後,見生遺鞋,紅乃疑嬌所與者,因收之。生罔知所以。及歸室索鞋,毋有也,因怏怏於懷,遂作《青玉案》詞以自記。詞雲:“尖尖曲曲,緊把紅綃蹙。朵朵金蓮奪目,襯出雙鉤紅玉。 華堂春睡深沉,拈來綰動春心。早被六丁收拾,蘆花明月難尋。”

及暮,嬌問生索鞋,生曰:“此誠我盜去,然隨已失之,諒子得之矣,何苦索我耶?”嬌乃止。蓋飛紅拾歸,以付嬌也。然嬌以此愈疑生私通於紅矣。一日,見紅與生戲於窗外捉蝴蝶,因大怒詬紅。紅頗憾之,欲以拾鞋事聞妗,未有間也。後遇望日,眾出賀舅妗,嬌在焉。飛紅因語嬌所履之鞋,揚言謂生曰:“此即子前日所遺之鞋也。”嬌變色,亟以他事語舅妗。會舅妗應接他語不聞。嬌因大疑生使紅髮其私,乃大怨望。自後非中堂相遇,不復求便以見生。女工諸事,略不措意,怨隙之心,行住坐臥皆是也。生亦無以自明。一日,生不意中漫於後園縱步,適於花下見鸞箋一幅,生取而視之,乃《青玉案》詞也。

“花低鶯踏紅英亂,春心重,頓成愁懶。楊花夢斷楚雲平,空惹起,情無限。 傷心漸覺成牽絆,奈愁緒,寸心難管。深誠無計寄天涯,幾欲問,梁間燕。”

生披味良久,意謂嬌詞,而疑其字畫頗不類嬌所書,因攜歸置於室中書案之上,欲詢嬌而未果。抵暮,西窗前有金籠養能言鸚鵡一隻,甚馴。嬌過其側,戲以紅豆擲之,鸚鵡忽言曰:“嬌娘子何打我也。”生聞之,亟出室招嬌。嬌不至,生懇之方來。嬌入生室,正凝思不言,忽見案上花箋,因取視之。良久,目申生不語。移時,生曰:“子何時所作也?”嬌不答。生又曰:“何故不言?”嬌亦不應。生力究之,嬌曰:“此飛紅詞也,君自彼得之,何必詐妾!”生力辨,嬌並無一言。徘徊良久,長吁竟拂衣起去,生留之不可。自爾相會愈疏。嬌終日熟寢,間一二日才與生一見,見亦不交一言。凡月餘,生不能直其事。生一夕逕造嬌室,左右寂然,惟見窗上有絕句一章,雲:“灰篆香難炷,風花影易移。徘徊無限意,空作斷腸詩。”

生察詩,知嬌之為己也。乘間語嬌曰:“再會以來,荷子厚愛,視前時有加焉。邇日形似之間,不能不為子所棄,何今昔異志乎?”嬌初不言,生再詰之,嬌潸然涕曰:“妾自遇君後,常恐力日不足。今者君棄妾耳,妾何敢棄君。抑君意既自有主,何必妾望矣!”生曰:“苟有二心,有如此日?”因指天自誓,以明無他事。且曰:“子何疑之甚也?”嬌曰:“君偶遺鞋,飛紅得之;飛紅偶遺詞,君且得之,天下偶然之事何多耶!妾不敢怨君,幸愛新人,無以妾為念。”生仰天太息曰:“有是哉。吾怪邇日見子若有憂者,人之情態豈難識哉!子若不信前誓,當剪髮大誓於神明之前。”嬌乃回笑曰:“君果然否?”生曰:“何害!”嬌曰:“若然,後園中池正望明靈大王之祠,此神聰明正直,叩之無不響應。君能同妾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