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戰友”、“同僚”這樣的詞彙相互稱呼,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為了野心家難以填補的慾望,將對方的鮮血塗抹在自己的兵器上。他們的勇氣和生命就在這場毫無榮譽可言的廝殺中,廉價地被埋沒了。
在戰局最渾濁最激烈的時候,米拉澤男爵的軍隊加入了戰團。
每個士兵都以為這場折磨人的內戰結束了,他們或許在這長戰爭中失去了榮譽,失去了驕傲,但起碼,他們還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
這場內戰果然結束了。
男爵的部隊沒有任何阻礙地殺入戰陣,在他們的刀鋒下,正在交戰的雙方士兵沒有絲毫區別。這些悲慘的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披“盟友”外衣的殺手們潮水般湧向自己,毫不手軟地奪去自己的生命,甚至不能做出絲毫的反抗。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太迅速了,以至於除了絕望,他們什麼也沒有感覺到。
加列特公爵被米拉澤男爵親手殺死在戰場上,死相很悽慘。在刺穿他的身體之後,男爵像發瘋了一樣,一刀刀地肢解了他,而後剖開了他的肚子,砍下了他頭顱。據賓克說,男爵是一邊狂笑一邊完成這瘋狂的舉動的,他在軍隊中的朋友親眼目睹,那時的男爵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中歸來的亡者,笑容扭曲了他的臉,讓人想起傳說中的惡魔。
梅內瓦爾侯爵當場被俘,他並不比與他競爭了多年的敵手更走運,甚至我們可以說更糟糕。他被米拉澤男爵強迫著吞食加列特公爵的屍體。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無論他是個多麼卑劣多麼陰險的人,用這種方式懲罰他都太過分了。可是在刀劍的威壓下,他真的這麼做了,生生地將公爵的一條大腿啃出了森森白骨。儘管他或許不止一次地說過“恨不能生吞公爵的肉”這樣的話,但他肯定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這句話會在這種情勢下變成現實。
在男爵率軍進駐辰光城的當晚,王都中與加列特公爵和梅內瓦爾侯爵有關的近七十家大小貴族在叛國罪的名義下被逮捕並被就地處決,隨他們一起處決的,還有他們無辜的家人和僕從。
在捕殺進行的同時,城內五十餘處貴族府邸發生火災。當人們要去救火時,數以千計全副武裝的軍人把他們阻攔在外面,以“消防演習”的名義禁止別人進入著火現場。許多辰光城的市民親眼目睹那一座座壯麗秀美、象徵著權勢、財富和地位的豪華宅院在那片代表著毀滅力量的光熱中一點點焚燒、摧垮,最後化為灰燼。只有一堆殘骸能夠證明它們曾經存在的痕跡。
沒有一個人從這場規模盛大的“消防演習”中逃生,部隊中傳遞的訊息是“演習成功”。
而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大清洗的前奏。
梅內瓦爾侯爵一家沒有任何理由倖免於難,在次日的清晨,侯爵閣下和他的兒子克里茨伯爵就在鬧市區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被處死,處死他們的方式同樣殘忍。克里茨伯爵首先被吊在絞刑架上,在他快要斷氣的時候劊子手砍斷了繩索,而後把他的四肢被固定在一塊豎立的木板上,接著用鋒利的鐮刀劃開他的肚子,將他的內臟一件件取出,並擺放在他自己的面前。最後在他的血即將流乾時砍下他的頭顱。
賓克目睹了這一切,他說,自始至終伯爵的慘叫聲都沒有停止,那痛苦的聲音直到現在還在他耳邊縈繞,時時成為他噩夢的誘因。身受酷刑的伯爵哀求著劊子手行行好事,儘快了結自己的生命,他的願望當然不會實現。直到這一切結束之後,甚至連那個用黑布蒙著臉的劊子手自己也忍受不住,快步走下刑臺,扶著牆根大口地嘔吐。
侯爵嘿嘿傻笑著,口角流著涎水,無動於衷地看著兒子慘死在自己面前。當米拉澤男爵命令他吞食他兒子的內臟時,這個已經精神崩潰的老人毫不遲疑地照做了。他捧起剛從親生兒子體內摘除、仍有餘溫的心臟,大口地啃食,仍儲存在心室內的血液隨著他的啃食不停噴出,濺得他唇齒皆紅。他的舉動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驚呼,騷動的婦女尖叫著跑出刑場,彷彿末日到來。
最後,他在無意識中失去了自己的頭,臨死時還手捧兒子的心臟,拼命向脖頸上本應是口腔的那一片空氣送去。
在這場前所未有的暴虐死刑開始之前,米蓋拉國王的獨女,克里茨伯爵的髮妻,卡莫里公主,已經服毒自盡了。
“這不可能!”忽然間,弗萊德似乎想到了什麼,低呼一聲,把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如果是這樣,你怎麼解釋我們接到的這幾條來自王城的信札?那上面有前任德蘭麥亞王室的徽章,如果米拉澤不是經過血統繼承,而是透過暴力途徑推翻的王朝統治,不可能還延用前朝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