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滅的汙點。
可是我們無法高興起來,因為這一切是我們的朋友用自己的生命為我們換取的。我們甚至害怕提起這件事情。
這一切都要結束了,我們就像是一條遠行的航船,離開了目前風平浪靜但蘊涵著巨大風暴的海洋,即將面對的是一條未知的航道。誰也不知道,在山的那一側,正發生著怎樣觸目驚心的慘禍,在分不清陰謀家和無辜者的屍骨堆的頂端,是誰正坐在那泛著慘淡血色的權力之座上。
我跟隨佇列騎馬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眼前的景象讓人氣餒。飽受戰禍殘害的城市已經破敗不堪,從道路兩旁不時飄過的,都是些婦女、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他們的眼神輕輕地點在我們身上,而後空洞地飄過,繼續自己艱難的路程。
他們不會給我們更多的關注,這是很自然的。在這混沌難辨的亂世,一支流浪的軍隊進駐一座破敗的城市,還有什麼比這更正常的事情?
一個大約三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忽然從人群中擠出來,他和周圍的人明顯地不同,兩眼狡猾地閃動著,透出老練精明的神色。雖然風塵僕僕,但可以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服用料十分考究,裁剪也很細緻。他仔細地看了看我們的軍旗,而後對著我們的方向大聲地喊了一句:
“您需要補給嗎,大人?或許我們可以談談生意!”
通常來說,商人們是不會在這種公開場合直接找上軍隊談這種大宗的買賣,他違背常規的奇怪舉動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的聲音來得如此突兀,幾乎吸引了我們每個人的目光,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在弗萊德望向他的時候,他的右手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來,在左手的遮擋下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勢。
“是的,我們需要。請您跟我們一起來吧。”弗萊德不動聲色地回答,看他的表情,就好象根本沒有看見那個手勢似的。
對於這座城市的居民來說,這不過是平靜街道上的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它。
但我的心卻狂跳不止,因為這個商人的手勢向我們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恩裡克商會的一員。我們年輕可信的的商人朋友休恩恩裡克在主動地尋找我們,這對於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身處危機之中卻訊息閉塞的我們來說,不啻於在烏雲叢生的天空中透出的一縷陽光。
“終於等到你們了,”在一間四壁密不透風的房間裡,這個名叫賓克的中年商人鬆了一口氣,對我們說,“為了攔住你們,恩裡克會長派出了不下五十人散佈在最近的城鎮中,還把你們的相貌特徵和旗幟一一給我們做了交代,生怕把你們錯過了。我怕誤了大事,這幾天晚上都是在城門附近搭帳篷睡覺的。看到你們出現,總算是讓人鬆了口氣啊……”他眼睛紅腫,眼珠中佈滿血絲,一副疲憊已極的樣子,但顯然他的使命讓他忘記了疲倦。他略帶緊張地告訴我們:
“王都發生了大事,你們千萬要小心……”
有些事情,如果賓克不告訴我們,我們永遠也不會猜到。比如說,在我們身處敵境的當口,在我們的身後,那遙遠的王城腳下,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國王米蓋拉一世逝世後,梅內瓦爾侯爵立刻宣稱由自己的兒子克里茨伯爵繼承王位,並且調集兵力向辰光城方向集中。而加列特公爵一邊聲稱伯爵的繼承權非法,應當由自己繼承王位;一邊迅速離開王都,調集他在外省的武裝力量,試圖武力奪取王位。他們四處聯絡手握兵權的官員,不計代價地向他們許諾,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試圖在戰場上給爭奪王座的對手致命的一擊。這樣的信箋,弗萊德也曾經收到過。
他們拉攏了絕不應該拉攏的人,那就是米拉澤男爵。
我們不知道米拉澤男爵究竟使用了什麼方法,他居然讓交戰的雙方同時相信,男爵會在這場爭奪戰中幫助自己,為自己效忠。這時候的男爵,已經不再是交戰之初那個只有八百士卒、可有可無的小貴族,而是手握兩萬大軍,以一己之力獨抗克里特入侵,戰功顯赫的西路軍總指揮了。當得到他的保證之後,兩位身居高位的權利者自然感到勝利在握,迫不及待地陳兵辰光城,只待米拉澤男爵的到來,就一鼓作氣打垮對手了。
果然,米拉澤男爵在約定的時間從前線撤回,及時地趕到了王都城下的戰場。
他的到來就好象進攻的號角,掃清了兩軍交戰的最後一絲疑慮。戰鬥開始了,那些穿著同樣的甲冑、手持同樣的兵器、用同樣的筆跡書寫自己的名字、在血管裡充盈著同樣顏色的鮮血的戰士們終於戰鬥在一起。就在幾天之前,他們彼此之間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