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爾!”片刻之後,我猛地推開“馬蹄鐵酒館”的大門,向著裡面大叫著。在櫃檯後面,我親愛的兄長和他的妻子露出了自己的頭臉。大概是我驚慌的表情把他們嚇壞了,皮埃爾連忙跑過來掩上店門。
“怎麼了,傑夫?你看起來很糟。”他關切地向我問道。
我向虛掩著的店門小心地望了一眼,沒有在大堂裡停留,拉著他就往樓上走。見多識廣的皮埃爾看了出事態的嚴重,儘管現在還遠不是酒館開張的時候,酒館裡一個外人也沒有,他仍然謹慎地對妻子珍妮叮囑了一句“不要讓任何人上樓”。
“究竟是什麼事,我從沒見過你擔心成這個……”關上房門,皮埃爾有些急不可待地問我。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粗暴地打斷了。
“聽我說,皮埃爾,儘管你是我哥哥,但你還是得向我發誓,無論你能否幫助我,都絕不會把我要告訴你的話洩露出去。”這是此生第一次用這樣嚴肅、甚至是命令的口吻對我的兄長說話,或許也會是最後一次。
我的話讓皮埃爾非常意外,他問詢地望了我一眼發,彷彿要從我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似的。我衝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表示這沒有商量的餘地。
“好的。”終於,我的兄長認可了我的冒犯,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這一定是件很大的事情。我發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絕不洩露半句。”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起了我的來意,並且將此前我向他隱瞞的一些事實都如實地告訴了他。儘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可是當皮埃爾聽完了我的講述之後,還是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是說……你是說戰爭?就在後天?就在這裡?”他壓低了嗓門問到。
“準確地說,明天晚上開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現在迫切地需要人手,能夠戰鬥的、值得信任的人手。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哥哥,只能來找你。”我上身前傾,緊緊抓住皮埃爾的手腕,懇求地對他說。
“我……”一瞬間,皮埃爾衝動地站起身來,將他的腰桿挺得筆直。他的雙目炯炯有神,帶著往昔他還是英武遊俠時的奕奕神采,臉上寫滿了對戰鬥和榮耀的嚮往和追求。儘管這幾年來,他的雙手每天舉起的都是酒桶而不是豪邁的雙手巨劍,但他淹沒在安定生活中的戰士的心,卻彷彿在這一剎那復甦了。
可是,片刻之後,皮埃爾低垂下了他的頭顱,默默地坐回到床沿,雙眼畏縮著躲避我的注視。他的雙拳緊握著床單,兩條手臂上結起盤錯堅硬的筋骨。
我的心裡一涼。
就算是拒絕了我的請求,皮埃爾也沒有什麼可道歉的。恰恰相反,應該道歉的是我。他已經過上了平靜幸福的生活,有了一個必須用一生去保護和珍惜的女人為伴。無論我有多麼崇高的理由,在這個時候拆散我的兄嫂,把我的兄長退上隨時可能會送命的戰列前沿,這都是一樁惡行。如果還有一點選擇,我都寧願死也不想將這可怕的訊息硬塞入他們的生活。
可是我必須如此,皮埃爾拒絕我是一回事,而我不來嘗試則是另外一回事。我身後揹負著的是一個王者的生死和兩個王國的命運,我已走投無路,皮埃爾是我最後的依靠。
“是因為……珍妮姐姐麼?”我有些虛弱地問道。
皮埃爾沒有答話,只無力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儘管感到極度地失望,但我真的一點也不怪皮埃爾。我只責怪自己的無能。
沒有人有權力要求別人放棄自己的幸福,無論你的目標是多麼崇高,別人總還是有選擇命運的權利。
我選擇了追逐更崇高的腳步,而皮埃爾選擇了保護自己的家人,這本身沒有對錯的區別,只是我們在這樣一個時間裡扮演了身份不同的角色,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如此而已。
“對不起,傑夫,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和你一起……可是……可是……”皮埃爾雙手捂住腦袋,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自己的聲音。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哥哥。”我站起身,感覺既疲憊又輕鬆。終究還是隻有我一個人去面對這道不可逆轉的歷史洪流,可或許我因此保全了親人的幸福,這也是值得安慰的。
“如果是這樣……”我向門口的方向走去。既然皮埃爾無法為我提供幫助,那我就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裡共敘親情了。
“……你們就抓緊時間離開。記得你的誓言,哥哥,任何人都不要驚動,包括珍妮姐姐的家人。你必須嚴守秘密,這不是你我兩個人的事。”我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