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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似乎沒有要歇手的意思,只是大聲斥責:“學不會,還敢哭!”
我淚眼模糊地看著老師重撥的鐘面。
“幾點?幾分?”
我眼淚不爭氣地湧了出來,搓一搓手,伸了出來,哽咽地說:“我不會……我不會……”
老師氣得把藤條重重地摔在地上,因為力氣太大,藤條彈起來打在講臺上,我嚇得不敢大氣呼吸,低著頭偷偷看老師。
老師氣得跺著腳:“不會!不會!我教了你4個小時,你知不知道?你連時鐘都不會看,以後你怎麼辦?”
老師邊說邊向後退,一不小心撞到椅子,就跌坐在椅子上,竟然哭了起來!
我剛開始被嚇著了,不敢出聲,看到老師趴在課桌上哭,我不但手疼,還有一肚子的委屈,也開始嚎啕大哭,把緊繃了幾個小時的壓力,用力地哭了出來,邊哭邊說:“我又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哭了多久,沉靜的教室,突然聽見了另一處哭泣的聲音,那是阻塞鼻管的抽泣聲,我和老師同時停住了哭泣,向聲音傳來的門口看去……
只見我爸爸站在門口,不好意思地拿著手帕拭淚、擤鼻涕。老師有些不好意思,馬上展現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走到教室門口迎接爸爸,老師邊走還一邊擦拭自己的眼淚。
爸爸向老師一再鞠九十度的躬,“老師!謝謝你為蘇偉的付出!”說著說著,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的心突然輕鬆起來,我知道我得救了!
爸爸和老師在說話,我也沒什麼興趣,眼睛盯著時鐘的板面,看著長、短的兩個指標:“幾點幾分?說!”
“幾點幾分?”
“幾點?”
我自問自答,但頭腦卻完全沒有回應!
在生命的旅程裡,我常常看著時鐘發呆!我真不懂,是誰沒事發明瞭時鐘,讓這世界如此緊張呢?
看見自己
在生命的旅途中,我一直在乎自己不會拼音、不會四則運算、不會英文、不會樂譜、不會唱歌、不會……
直到好大了,才知道自己不會什麼根本就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要緊的是,知道自己會什麼!只要會一樣全世界沒有人會的,或很少有人掌握的技能就夠了!
你會什麼?你真的知道嗎?
我不要再讀書!
爸爸一再地向老師鞠躬,才把我帶回家!
爸爸揹著我的書包、牽著我的手,穿過寂靜無人的教室走廊。黑暗的教室裡,微光映在無人的課桌椅上,我彷彿看見、聽見人頭攢動、吵鬧的教室,但我轉過頭看著校園、操場,一片死寂,只有四周的樹木在狂舞、騷動,我突然有了個念頭……從此不要再進學校了。
“我不要再讀書了!”
爸爸粗厚溫暖的手,緊抓著我,讓心裡翻騰的念頭,停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阿偉,阿爸帶你去吃豬肝麵,阿坤伯煮的,很好吃哦!”
爸爸似乎感受到我心裡想說什麼,他一講到熱乎乎的湯麵,我也就忘了再想這件事,滿腦子只剩下肚子咕嚕嚕的叫聲了!
吃麵時,我一直看著爸爸,我想,他一定會對我說些什麼,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很溫和且平靜地吃著面,並和阿坤伯聊天,一個勁地感謝他對我的照顧。面吃完了,出了一身汗,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也就忘了看不懂時鐘的事了。
從三民國小可以坐公路局的客運車到分水嶺(礦場的山腳下),再走山路回家,但由於班次很少,爸爸提議我們走著回家。爸爸提著手電筒,牽著我的手,山間很安靜,除了偶爾會有狗叫,就只有風吹樹林沙沙的聲音了。爸爸好像在想什麼,一直保持著沉默,我不時側頭仰看他,期待著他能夠說點什麼。這時的爸爸彷彿是個巨人,高大地聳立在星空間,當時的馬路還沒有柏油,一不小心就會踢到小石頭或扭到腳,我可能因為側身仰望著爸爸,一時分神,差點滑倒。
“小心!”爸爸抓緊了我的手,把我提了起來,等我站正了,他突然像開啟話匣子般,開始敘述他讀小學時,遇到的一位疼愛他像是自己孩子般的日本籍老師。
爸爸說,這位日本老師不僅常送吃的、穿的給他,在他讀完初中以後,還透過關係保薦他到日本公費留學。在日本讀書,每個月零用金是一元,但他總是省吃儉用地想盡辦法留下五角錢寄回給家裡用。吃的東西不夠了,他就和同學去偷人家儲藏室裡的地瓜,躲在防空洞裡烤著吃,有幾次差點因為缺氧窒息而死。日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