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力之事!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永遠……”
“沒有!熙照,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素影聲色俱厲地低吼一聲,看著他那頹敗的笑容,心中悽然,伸手撫上他的背,“是大哥對不起你,若不是我……你就不必扛上這責任,你就不必與她為敵!都是我不好啊……”
“不,大哥!這怎麼能怪你?”蔣熙照猛地抬頭看向素影,眸中掠過驚慌之色,復又哀嘆,“可是,我多想……我多想能忘記身份,忘卻責任!可是我不能啊!該死的,有時候我真的恨,恨自己為何要如此清醒!為何啊……為何?”猛地從素影懷中掙出,雙手狠狠地捶打頭部。
“熙照!”素影一把將他的手擒住,咬著牙深吸一口氣,“你問的,又何嘗不是大哥想問的?江山美人,你終是選了前者!我知道,江山你不稀罕!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只為奪回孃親的冰棺!大哥從不曾逼你,縱然你想要攜她歸隱,相信孃親在天有靈也不會怪你,我也絕無二話!可是,事已至此,即便你想要反悔,也已無用了啊!她已經去了,難道……難道你要就此墮落下去?那,不但孃親的屍骨取不回,就連她……也是枉死啊!”
這番話如一場冰雨當頭灌下,蔣熙照只覺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已被一層寒冰裹住。四周很靜,靜得只有凌雲倒地前的那一聲聲狂笑和自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在他耳邊迴盪。
恍然間,又見刀光劍影中,一襲紅衣翩翩起舞,撲面而來的殺氣殘忍地撕裂他冰封的心門。捂在胸前的手霍地抓緊,似是想要把那股憋悶的痛楚從心中生生摳離,眼前卻突現武林大會上那一抹欲蓋彌彰的嫣然巧笑。
蔣熙照緊扣在胸前的手緩緩鬆開,試探著伸向前方。就讓他拋開一切,真切地用手描繪下她的輪廓,真切地感受下那鮮活的肌膚。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如斯笑顏被風吹散,蔣熙照惶然抬眸搜尋,卻見自己身處一個種滿墨竹的小院,那是凌雲在寧京的府邸。一句充滿無奈和惋
惜的低聲嘆息,被微風送至耳邊。他滿足地閉上眼,靜靜凝聽。或許,她也曾對他另眼相看,只是那不是愛。
當年,一同策馬鹹州,何等瀟灑快意?他也曾有那麼一瞬失去理智,想要和她永遠這麼走下去。可最終,卻被她決然離去時,劈出的掌風驚醒。
韶州書會,他於高臺下,目睹她將天下大勢左右於口舌間。她撫琴笑論諸豪傑的絕世風姿,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驀然回首,他才驚覺,他們之間真正的交際,少得可憐。就連留下的這些虛無回憶,都支離破碎。
千瘡百孔的心已不堪重負,雙手捂緊的胸口,他弓起背默默地承受著腹中一陣陣抽搐的痛意。那是一種極致的痛,浸入骨髓蔓過血脈,卻始終得不到紓解。
失去焦距的眸子漸漸回神,蔣熙照似是自語又似是問素影:“是我……錯了嗎?”
素影從不曾見過如此無助的他,愕然一瞬,才覺面上早已淚溼,重重地嘆一口氣,如幼時那樣伸手揉著他的發:“你是錯了,錯在太過清醒!你明知會後悔,明知會心痛,可還是那麼做了……”
一股濁氣衝開喉嚨,蔣熙照一口鮮血噴出,愴然一笑:“是後悔了,但若一切重來,我還是……”一句未完,便在素影的驚呼聲中,暈了過去。
“叮噹……”一聲脆響,一物從蔣熙照懷中滑落。晶瑩剔透的藍色水滴,在陽光下折射出縷縷幽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和州西南面有一片荒無人煙的沙漠;名叫木洲。木洲屬雲封管轄,氣候乾燥,雨量特少,晝夜分差極大;且盛產毒物。
據說;數百前;曾有一支上百人的商隊由西京出發;去土卓部族販貨。為抄近道;便選擇橫穿木洲;結果無一生還。驚聞此訊;天下英雄集結成隊;入木洲探秘。去時數百人;回時僅數人,且皆怪疾纏身,不日便亡。而後,木洲便得了個“死域”的別稱。但凡穹冉人,談起木洲,是既嫌惡又恐懼。
當空烈日下,狂風擦著滿是沙礫的地面刮過,一團團被捲起的沙滾草的荊刺間,毒蠍的殼泛著豔麗紅光。風勢漸緩,伴隨著一股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一座城堡從逐漸散落的沙塵中顯露出古舊身軀。
已漸漸恢復平靜的黃櫨色沙地突又翻滾,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唰唰”聲響起,無數六尺左右的黃綠色線條詭異地動了起來,不停地彎曲、延伸,眨眼間湧入沙漠西面的古城中。
幾乎同時,八道人影從一個沙坡後騰起,往南面的一座名為邪狼山的沙丘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