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你聽好了,任何下場我都不怕。”
他說的應該是真話。
“……”
“注意你的說話方式。”
“我知道了。”
“再說,你有資格說那種話嗎?”
石割又發飆了,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吃吃地竊笑。
“條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嚇到腿軟。喂,末永先生,聽說你殺了太太。”
我在內心大喊友貴子。
這座寂靜的神社裡,有友貴子說過的桂樹嗎?
“沒辦法了,我無計可施。”
第十章 白子皇后哭泣
1
彷彿回到了起點般,隔天中午,我才被帶到昨晚遇到兵頭三季的那條田埂。
即使能回到昨天的地點,也回不到昨天的時間,一切都無法回覆了。
穿在我身上的衣服就像穿在假人身上一樣,沒什麼感覺。外套就像紙那麼粗糙。
我像個洋娃娃坐在後座,聽到一個人說:“沒有。”他們似乎找不到我掉進水溝的腳踏車。
他們嫌麻煩,於是把我趕下車。
我,與其說是想離開這些男人,倒不如說是想離開這群像是要讓我發瘋的機器般的人。
我以為他們會威脅我不準報警,但無論他們對我說什麼,在我聽來都是亂哄哄的,我只是不斷點頭,然後下車站在路上。
車身閃閃發光,令人目眩。
我一回神,發現自己坐在水泥溝渠的溝蓋上,這條小溝渠位於掘土挖成的路邊水溝的另一側。一整排溝蓋像座小橋,我就直接坐在上頭。
溝蓋也是水泥做的,被太陽曬得暖暖的。
我回想。
我置身在一望無際的稻穗中,像是跌進了秋天作物收成的黃金谷裡。
我因為坐著的關係,才會這麼認為。眼前這條橫向的路異常潔白,閃著金光。
太陽從頭頂上直射下來,有一股泥土的味道。沒有風,稻子也紋絲不動。說到動的東西,此時烏鴉正在高空中振翅而飛,就像塊飛舞的黑布。
明明離得很遠,我卻異常清楚地聽到啪啪的振翅聲。
我感受到自體內滲出的疼痛,同時也感受到像螺絲釘從面板鑽進體內的痛楚。
我飢腸轆轆,卻沒有食慾。我彷彿變成了一個壓扁的空袋,胃裡明明是空的,卻想吐,頻頻吞嚥口水。
疲倦就像蛋白緊緊包裹蛋黃般地籠罩著我,刺痛難當,但是沉悶的疲倦更勝於疼痛。
明明走路就可以回到家了,但是我一時卻動彈不得。
我垂下眼睛,黑螞蟻在我坐著的溝蓋上忙碌地爬動。細如鐵絲的腳像機器般動個不停,清晰的影子也顯得精力充沛。
我心想,它們昨天也和現在一樣地工作著吧。
有許多極為普通的小生命,日復一日地,在水泥上明快地爬動。
這條溝渠寬不到一公尺,若是插秧的季節,溝渠裡的水應該會多到溢位來,我明明看過那個景象,卻無法清楚地想起來。
現在溝渠裡只有一條淺淺的涓涓細流。
到處都有一整排像橋的溝蓋,在我坐的旁邊立著兩個溝蓋,不知為什麼,水泥板的邊緣嵌著金屬格子,看起來像是細長的格子窗。
那原本應該是排氣孔吧。但是,既然溝渠沒有全部加蓋,留著縫隙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那個沒有意義的陷阱裡夾著指尖大小的螺。
我不太清楚那是什麼螺,是田螺嗎?
我不可能自己跑來這裡。水泥上到處沾著泥土,呈米白色。或許是季節更迭前,插秧時,田螺混在泥土裡上了岸,還是哪個壞心人將螺塞進了水泥?
螺的開口處貼在水泥上,像被囚禁了一樣,就算它想出來也出不來。應該很痛苦吧。
螺頭的部分像幹掉的蔥白,千千癟癟的。
螺動彈不得,懸在半空中,難不成它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下方的流水逐漸乾涸死去嗎?
我看著腳邊,地上有如鳥喙般突出的小石子,我撿起小石子。
明明只是個小動作,卻花了不少時間。
我將石子的前端對著螺,試著將它挖出來,即使用手捏它,感覺也不像生物,倒像化石。但是,從開口處一看,裡面確實有身體,並不是空殼。
它的肉看起來像是嚼過的口香糖,大概已經不行了吧,但我還是將曬得乾乾的螺丟進下面的淺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