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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部分

倒閣而已。”楊銳忽然覺得有些意思,笑著答道。

“正是如此。這便是西歐諸國素來不是改朝換代,只是換一個子嗣為王的原因。進而言之。這是舉國上上下下都守德尊禮之故,而這種禮制不是官服故意教導之結果。而是宗教之作為。王族永遠是王族、貴士永遠是貴士,井井有條,故而少有叛亂,即便是大亂,那多是禮制教義之亂,非王權之亂,譬如西人的宗教戰爭。

我國則不同,自秦之後,禮崩樂壞,狂狡有作、自己制則、事不稽古。每每鼎革,都是舉國大亂,尊卑顛倒、盜賊蜂起、生靈塗炭、百姓十不存五,卑微之人轉身為王。為何如此?禮樂不存、無禮無德之故。故人人都可稱帝、人人皆可為王,為求富貴而殺人如麻,為保富貴而構陷忠良;又有秦失其鹿,天下儘可逐之,江山……”王國維道。

“還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成王敗寇’?”楊銳忽然想到前事,心中猛然巨震,但他隱藏的功夫很深,外表看上去只是淡淡之言。

“對,此乃同理。”王國維道,“其實誰人為帝、誰人為民,並不礙華夏大局。換一人為帝,天下依舊是這個天下。只為了一家一姓之富貴,卻要動亂數十年、死傷數千萬,實為不智。再請看那些開國之主,其創設與前朝又有何異?凡此種種,不過是個輪迴罷了。”

“這……”這次是楊銳沉吟了,他道,“這似乎是王朝的週期律,可是人口到了極限怎麼辦?”

“試問大人,西歐諸國人口到了極限怎麼辦?是否也改朝換代、大亂之後民十不存五?”王國維反問。

“這倒不是。”楊銳道,“可是西方和東方卻存在許多不同……”

“大人,東西方最大不同就是西洋禮樂依存,而東方禮樂崩壞。”王國維強調道。“只是當今世界漸行民主,長此以往,西洋禮樂亦將不存。可憐我國之學人,只學西洋之民主、西洋之科技,卻從不學西洋之禮樂,素不知無封建者無禮樂,無禮樂者無規制,無規則則無今日西洋種種繁華。

西洋諸國,法蘭西禮樂最先崩潰,法王路易十四以行省代封建、以文官代貴族,頻頻征戰,其看似強大,實則外強中乾、百年不到便引發革命。其雖有拿破崙,可如今之法蘭西,僅為西歐一弱國耳!反觀英國,國內幾經爭鬥,國會貴族依然,國王有等於無、政府存等於廢,但結果便是此荒僻小國,今卻為世界霸主,此乃禮樂存廢之差別也。大人若想復興華夏,是為廢禮樂之法蘭西,還是為存禮樂之英格蘭,想來心中早知。”

不要說和英國比,即便和德國比,法國也早就不如。楊銳深被王國維此例折服,不由追問道:“可當今世界為大爭之世,一旦像英國那樣放棄中央集權,那說不定……”

“大人是說復興軍不強?”王國維問道。“擔心國土為敵一時所奪?”

“這也不是。”楊銳把想說的縮了回去。在他的概念裡。只要研究出了原子彈,那戰爭就發展到了另外一種形態。國家安全並不是一個棘手問題。中央集權能辦大事、效率也高,可損失又是多少?以他後世的專業和本職來說。最恨的就是政府幹預,那些只會拍腦袋拍馬屁的官兒,乾的全是政績工程,看起來宏偉,可宏偉不能當飯吃;若再加上貪腐,那全國人民可真是有福了。

“既然禮樂如此重要,那崩壞後又如何重建?”楊銳開始把話題深入,“有道是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這祭祀是否可以算重建禮樂規制措施之一?”

“祭祀只是其一,但西洋禮樂之長存,不在廟堂,而在教堂。此為周朝之後,華夏禮樂盡崩,而西洋禮樂長存之根本。”王國維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楊銳忽然撫掌大笑,他笑了一會見王國維極為驚異、更侷促不安,不得不道:“大善……哈哈哈哈……大善大善也。”

他這邊讓王國維安了心,可一個重病未愈之人如此大笑。當下就把程莐引來了。女人對王國維微微禮了禮,之後便拍著楊銳的背責怪道,“小心些,你可別笑叉了氣。”

“沒有……哈哈。”楊銳終於笑完了,他道:“靜安先生忽然給我開啟了一扇窗,用華夏的禮樂之說來解讀西洋。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他說罷又向王國維道,“這也就是說。以美國為例子,其憲政根本不在什麼憲法。而是存於數千萬新教教徒心中?”

“是,大人。正是如此。”王國維略略一想,便點頭了。

揮退妻子的楊銳再問:“而新教與天主教割裂,初始與十六世紀?”

“確實如此,大人。”王國維再道。楊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