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為何又把他交了出來?”雜役一震,忙在地上叩頭道:“小人不敢答允這等事,小人只是為了將此事報知太后……”“來人,掌嘴!這人竟敢在我面前說謊。”雜役嚇的手足發抖道:“小人說,小人說,是那個姓董的女人發覺了,著小人交出來的。”“喔?”贏雁飛若有所思,道:“那,這孩子的母親敢把他交給你,你問這孩子的母親要了什麼?”“這,這……”雜役有吞吞吐吐,他想起方才的時光,情不自禁現出得色。贏雁飛忽然想到了什麼,擺手著侍候的人都下去。然後淡淡的道:“蠻族的女人,與中洲的女人,不同吧?”雜役驚的趴在地上,期期艾艾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該死麼?只是該死麼?”贏雁飛不溫不火道:“著你為一個小兒送死,原是不該的。只是……人家嫖客逛了院子,也是要交銀子的。你即得了不該你得的非分享受,也要吃點非常的苦頭才好。來人!”
宮女太監們急急擁上,贏雁飛指著雜役,手指猛顫,語如千載玄冰般森寒,“把這個……這個東西,給我拖下去,一刀刀細剮了,去餵豬!”眾人一怔,這是什麼刑法?反應起來就不免慢了一拍,贏雁飛喝道:“王八蛋,個個都死了不成?”在場的人都呆住了,太后竟會罵起粗話,若是聽人說,定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當下那裡還敢遲疑,一擁而上,將不住嚎叫的雜役拖了下去。
贏雁飛起身道:“我們去紫晨宮,快,快。”可她趕到紫晨宮時,見到的只是沖天的烈焰,及那烈焰中已漸漸傾頹的房舍,火光閃動中似可見到幾個身影在閃動,四下裡的守衛們罵罵咧咧,卻不敢上前。贏雁飛把嬰兒從宮女手上接過來,緊緊的抱在了懷中。嬰孩似有所覺的醒了,大聲哭叫起來,他的一隻小手抻向了那方,張開五指,彷彿想抓住什麼。跳動的火光把他白嫩的小手映的通紅透亮。
“就連死都不能減了你的怨恨麼?”贏雁飛想著董氏的這一手,越發覺得不可理喻。董氏報復了三個人,贏雁飛,雲行天,漆雕寶日梅。贏雁飛將在胸口上養一條毒蛇,不知何時會回頭咬自已一口。若是這孩子始終不知自家身世,那雲行天唯一的兒子將會認仇為親。而漆雕寶日梅無疑是被她傷得最深的一個,在死前尚要受到這等凌辱。誰知道,在那夜夜獨守的空房裡,董氏對於雲行天,和為雲行天所愛的美女們,積下了多麼深的怨毒?這樣的恨意,就連贏雁飛枯死的心頭都不由得為止一寒。“其實,都已化為灰化為塵,尚如此執著,這樣子活著或死掉,都好累好累,這是何苦,何苦?”贏雁飛不由的苦笑了,對旁人道:“把這房子的灰抓一把給我。”旁人聽得一怔,好半晌才答道:“是!”
令狐鋒於四月十五日這天回到西京。此後眾軍再也無力與朝庭對抗,各家將領紛紛繼其之後,放下兵權,回西京榮養,幸朝終安。此後數年,多有流言暗稟道諸將叛亂之事,有些甚至並非僅僅只是流言,但贏雁飛始終未曾理會。後世將定都於西京的幸朝稱為西幸,雖此幸與原在京都的幸朝血脈相傳,然此外的一切都沒有半點相同之處。有趣的是,所有的史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以北靖元年為西幸的起始,而是以重光元年為幸朝復生之日。贏雁飛的傳記在西幸的官史中沒有與其它后妃傳一般,附於帝王紀之後,而是以獨成一紀。睿仁皇太后成為中洲永遠的傳奇,關於雲行天,關於她,關於他二人的那個大婚之夜,所有的一切成為如迷的故事。由於西幸後世帝王的諱莫如深,這些故事就越來越奇,越來越多,直到再也沒人能夠分辨得出真假。那些歲月縫隙中零落的碎片,匯成一曲無人聽得明白的殘歌。
贏雁飛成為豔情小說中的主角,或是政戰教席中的特例,承受了各等各色人物投於她的榮辱譭譽,相比之雲行天在後世得到的無保留的歡呼,她會覺得不平,還是一笑而過?沒有人能夠知道。
嗔怨愛恨,功過是非,盡化泡影,皆歸塵土。
令狐鋒回到西京的當日,贏雁飛在鳳明宮怡性閣召見了他,楊放陪他一同覲見。賜座上茶後,贏雁飛淡然道:“令狐元帥勞苦功高,如令天下平定了,自是該享享清福了。封你為王的旨意已是擬好,你的王府建造由宮中出銀子,想造成怎樣,自與他們交待一聲就成了。”
令狐鋒木木地答了聲:“多謝太后恩典。”贏雁飛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和的說道:“其實令狐元帥不必覺得委屈。再過上十多年,皇帝親政了,我也要回深宮裡頤養天年。那時我也不過是三十多歲,與令狐元帥一般的年紀。大家都老了,或許會在一處聚聚,聊聊當年,再有什麼樣的恩恩怨怨也都扯平了。”
令狐鋒依舊是木木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