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英王阿濟格與多鐸一齊來訪。三兄弟廝見了坐下,阿濟格便開門見山道:“皇太極登基以來,也還算精明肯幹,咱兄弟雖不甘心,卻也佩服。然而如今他為著一個妃子每日裡昏昏沉沉,不理朝政,卻實在不像個皇上,豈止不像皇上,簡直連普通勇士也不如,全朝文武都很不滿他,不如想個法子,叫他把皇位還給你算了。” 綺蕾又回到了關睢宮(3)多爾袞飲酒不語,多鐸卻笑道:“哥哥都封了郡王了,說話還是這樣直爽無顧忌的。”阿濟格道:“這裡只有我們三兄弟,難道還怕你兩個會告我一狀不成?何況我看皇太極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就算你們告了,他也未必有心情理會呢。咱們兄弟幾個成天前線作戰盛京上朝的,他可好,就只知道抱著棺材哭喪。”然而無論阿濟格與多鐸如何議論,多爾袞卻只是顧自飲酒,因酒壺已空,遂叫:“酒來。”烏蘭卻偏偏倒了茶出來,給三位王爺醒酒,勸道:“三位爺,也喝了有些時候了,又不肯吃東西,這乍暖還寒的天氣,最容易著病的,小菜雖不可口,好歹略嚐嚐,暖暖胃口也好呀。”阿濟格見那四樣小菜十分精緻,不禁大喜,笑道:“好丫頭,這麼知疼知熱的,給個主子格格也不換的。”俟她出去,遂向多爾袞道,“我知道你早已把她收房,也該給她個名份才好,便不肯扶正,至少也可以封個側福晉吧。”多爾袞笑而不答,卻果然將酒杯換了茶。他在盛京呆不住。在自己的睿親王府也呆不住。再大的花園也不及草原敞亮,再柔的清風也不如馬背瀟灑。連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紗帳裡,都有一種陰鬱的味道,令人窒息。他急不可耐地要出去,揚鞭馳騁,哪怕是上戰場也好吧,只要能撒得開馬蹄,揮得圓彎刀,然後搭弓上箭,一矢中的,那是何等的暢快?在府裡,惟一的馬就是女人;或者說,女人就是馬。烏蘭,所有的婢女,老媽子,甚至廚子的妻,只要被他在“需要”的時間裡碰上,就難以逃過被駕馭的命運——然而那些女人也並不指望逃脫,反而有些期盼的意思,隨時隨地地期望著驚喜。相對來說,烏蘭是他較為固定的伴侶,也是惟一可以與他同床共枕的。這或許是看在去了的睿親王妃的面上,因為烏蘭是王妃默許了的——從這一點看來,多爾袞的心中,對王妃其實是一直有著份忌憚的,即使在她死後,也仍然本能地敬重,不敢越過那道無形的雷池。福晉是一種身份,也是一種名份。多爾袞從不曾給過她足夠的情愛,然而於名份上卻是給足了的,她是他的正室,也是他的惟一。無論他怎麼縱性也好,總會避過她的耳目,雖然只是形式上的避一避;她顯然也是領情的,故而對他在臥房以外的放浪從來不聞不問,只要他不叫她“看見”,那麼便知道也做不知道,彼此倒也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