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美人香消玉殞
史三娘聽罷,心中又是一氣,哇然大叫:“罷了,我史三娘半生英名,竟斷喪在這不肖子手上!”
剛才下鬥場來一共四人,秋娘南玲先後走出來說話,這刻剩下兩人,那二人待得南玲說完了話,也便挪身而前,正要說話。
忽見史三娘雙眉一蹙,緊聲問道:“苗金鳳,怎地你會下來了!”
史三娘心中頗引為怪,那些年輕的姑娘前來證斥玉簫郎君罪行倒也罷了,金鳳年紀不輕了,難道也與畜牲有染?
苗金鳳恭謹地應道:“晚輩是代人伸冤!”
史三娘心下一凜,說道:“替什麼人伸冤?”
苗金鳳手臂一揚,遙遙朝著廣亭中座上的南芝指去,正要說話,卻聽史三娘急口叫道:“你不用說了,老孃已經明白,這事老孃也有不是!”
苗金鳳正容道:“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老前輩既悟前非,晚輩也不便喋喋,但望老前輩有個公道措理。
似此玉潔冰清,麗如天人的姑娘,毀在賊子手裡,豈非彌天罪過!”
苗金鳳挺身而出,列位看官諒也明白,不外想把一線天中所見一幕人倫險象慘變、玉簫郎君的獸行說出,只緣其時史三娘袖手不理,也有不是之處,是以才阻攔著不肯讓苗金鳳把真相揭露。
史三娘皺了一陣眉,方對苗金鳳身畔的另一人說道:“女娃子,你是紫府宮的門人,也受畜牲之騙?”
那人是個絕色少女,雖無南芝的天仙般儀態,也有絕俗清麗。她略一襝衽,答道:“不錯,晚輩正是紫府門人,但也是赤城山旁傳弟子,我叫秦寒梅,與令郎有一段過節!”
史三娘明知故問道:“什麼過節?”
秦寒梅尚未答話,她師傅紫府掌門葛衣人已替她接上了腔,道:“史炎那畜牲兩度圖辱這孩子,一在三峽舟上,一就是在這島上,北山之處陡峭,幸虧我發覺得早,不然她一生清白,早已完了。”
他頓了一頓,莊重地說下去道:“我門中人出手廢了史炎,就是在那一次,事先,我已屢屢示警,可惜畜牲怙惡不悛,因此才下辣手!”
葛衣人回過頭去,對秦寒梅道:“你把經過告訴史前輩吧!”
秦寒梅兩度涉險,均能化險為夷,創痛不深,是以並無哀容,只有憤慨。當下,她朗聲昭告,把玉簫郎君的罪行也說得清清楚楚。
語畢,但聽南星元呵呵笑道:“史妹妹,這回你相信了?”
史三娘默然不語,過得半晌,腰肢一挺,短鏈憤然向旁邊一塊大青石凳子掃去,登時把那凳子打得粉碎,石屑飛揚,撒落滿地。
同時嚷道:“老孃知道了,這畜牲多行不義,老孃一生英名都給斷送了,這怎能忍得下去,待會事情解決,老孃自當手毀畜牲,以謝武林豪傑!”
南星元搖搖手道:“且休著惱,史妹妹。苗女俠說得是,人孰無過,你我半生英豪,也就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我等如是,豈能遽怪史炎,這一切都是冤孽,徒把一切過節了結,我自會替你出個好主意!”
塞外怪傑以仁存心,這也難怪,也是他的親生兒子,揆其言語,似有把史炎寬恕之意。
史三孃的心何獨不然,她要置自己一生希望所寄的兒子於死地,也是出於無奈,聽了前夫的話,心中稍寬,問道:“似此罪大惡極,如何得恕,老不死的,你有什麼主意可出?”
南星元答道:“待會兒再告訴你。我與幾位姑娘來此證斥畜牲罪行,不過是想使你明白,紫府中人出手並無錯誤,要你不可與紫府宮的人為難!”
這幾句話,不僅是南星元由衷之言,也是那幾個孩子的心願,只緣史炎已罪有應得,給點成廢人,對一個廢人再加懲處,於裡未免說不過去。
塞外怪傑言語才落,葛衣人已介面稱道:“本門中人這次出手,也深覺遺憾,但望史姑娘明察,不誤會本門無信無義,恩將仇報便好,至於史炎,已然成殘成痴,今後也不會遺害江湖,又何必再加懲罰呢!”
史三娘點頭道:“我知道了,唐古老兒,老孃不怪你就是,畜牲罪有應得,不提也罷,但放著如許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難道一概抹煞?”
葛衣人一怔,他也感到著實為難,因為座上不乏與史三娘有血海深仇的人,單以塞外怪傑和桑龍姑兩人,和史三娘已有誓不兩立的仇了。
他囁嚅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往者已矣,天下無不可解決之事,史姑娘能以海量諒人,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是一件美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