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沈予,出岫也猶豫了。她知道太夫人說得沒錯,只要自己發出這份宣告,無論雲慕歌是生是死,都不是沈予的錯了。刀劍無眼,也自有云氏這一句“以大局為重”在前面擋著,與沈予的私心無關。
出岫能感到自己的手指在顫抖,她不願做這個儈子手,還想再拖一拖時間:“母親,我想親自去曲州看看,行麼?”
“不行!”太夫人臉色一沉:“曲州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別人躲還來不及,你身為當家主母,怎能迫不及待往火坑裡鑽?要去也是去京州!你去找慕王和葉貴妃,曲州你不能去。”
出岫也說不上如今自己是什麼心情了。擔心雲慕歌?擔心沈予?亦或者擔心這場事故給雲氏帶來的影響?但太夫人說得對,倘若曲州去不了,那隻能去京州了。至少要穩住慕王和葉貴妃,取得他二人的諒解與支援,也能為沈予斡旋一把。
“我明白了,今日便動身。”出岫只得妥協。
太夫人又豈會看不出來出岫的不忍心?也不願逼她逼得太緊,便嘆道:“這樣罷,這道紅扎手令由我來下,你即刻啟程去京州。務必要快!倘若沈予在這事上處置欠妥,你也可以去替他周旋周旋。”
太夫人與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出岫不敢再耽擱,連忙告退,正準備回知言軒收拾行裝,卻聽太夫人忽然又道:“必要時,可請誠郡王幫忙。繞指柔能融化百鍊鋼,你自己拿捏好分寸。”
原來凡事都沒逃過太夫人的眼睛。不知為何,出岫心中忽然生出一陣羞愧,不敢多言匆匆告退。當日,她便啟程前往京州。
與此同時,太夫人下了紅扎手令,派人送信前往曲州,宣稱雲氏以大局為重,選擇犧牲小我。
去京州這一路上,出岫時不時以飛鴿傳書來打探兩地局勢,緊趕慢趕,她終於在一個月之內趕到京州,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出岫動身前往京州的半月之後,沈予揮兵剿滅福王舊部。當日,雲府二小姐、葉家嫡長媳雲慕歌死於兩軍陣前。曲州戰事接近尾聲,沈予得勝。
然而經此一役,沈予罵名更盛。萬幸的是,葉家並未因此與其結仇,慕王也下了旨意,冊封沈予為從三品“威遠將軍”,並再行調撥一萬兵馬,命其常駐曲州待命。
應元宮裡永珍無聲,巍峨的帝王寶殿如今已是攝政王聶沛涵的專屬。其父聶帝早已稱病不問政事,只等有朝一日膝下第七子興致大發,拿出那道禪位旨意,登臨南熙帝位。
“為了您的宏圖大業,我雲氏真是慘淡至極了。”出岫一進應元宮面見慕王,頭一句便忍不住嘆氣。
慕王聞言魅惑一笑:“豈會?雲二小姐之死,不正好遂了太夫人的心意?”
出岫以為慕王知道了聞嫻害死兩任離信侯的事,遂嘆道:“原來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慕王沒有故作高深,只如實回道:“太夫人煞費苦心讓雲二小姐嫁去葉家,難道不是存心想要害死她嗎?”
“此話怎講?”這次輪到出岫不明白了。雲慕歌嫁去葉家,又與太夫人害她有什麼關係?
“怎麼,夫人你還不知道?葉家嫡長子喜好孌童,近兩年已折磨死五個男童了。”
第159章
“孌童?!”出岫驚得花容失色,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儀態:“不是說葉家嫡長子文才出眾、又擅音律……”
“文才是挺出眾,他也挺擅音律。”慕王道:“但這與他孌童又有何干系?不是每個文采出眾、擅長音律的男子,都是謙謙君子溫潤玉如的。九弟是放浪不羈,他這個表弟則是性喜漁色,癖好特殊。”
慕王適時露出隱晦一笑:“否則你以為,未來的太后一族葉家堂堂嫡長子,葉貴妃的侄子、誠郡王的表弟,又為何要娶雲氏的庶女?即便雲氏門楣不低,但云慕歌本人並不出眾,也無法堪當一族女眷之表率。更何況,葉貴妃還與謝太夫人有宿怨。”
有宿怨?出岫根本不知道這些內情,此刻只覺得匪夷所思。倘若當真如慕王所言,葉家嫡長子有孌童之癖,那雲慕歌嫁過去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剎那間,她心中掠過一個念頭,禁不住脫口問道:“太夫人知道姑爺孌童嗎?”
“以謝太夫人的能耐,她能不知道嗎?”慕王面不改色,噙笑而回:“所以雲二小姐即便不死於陣前,也早晚會被夫君折磨致死,她這一死反倒解脫了。葉貴妃早知她侄兒有這個毛病,卻讓葉家向雲氏提親,自然是想氣一氣謝太夫人;可沒想到太夫人也不待見雲二小姐,正好藉此機會把女兒推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