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的流行趨勢。然而這兩個小時的閱讀卻所得甚少。唯一的收穫,就是她更加堅定了一個觀點——穿旗袍的都是生活富裕且受過良好教育的婦女。旗袍是張愛玲那樣的女人穿的,不是她這樣的勞動婦女穿的。想到這裡,她用手指輕輕叩著桌上的書,無意中看到自己腳上的襪子破了個小洞。
她好奇於文章作者對張愛玲“自毀”傾向的分析。也許陳超也有這種傾向吧。她聽說他正在調查一起拆遷案。毀滅、拆毀、自毀……佩琴被這些字眼搞得很困惑。
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她抬頭一看,發現潘大廚站在門口,手上端著一個砂鍋。
“這是專門給你做的砂鍋。”潘大廚笑盈盈地說道。
“謝謝。”佩琴來不及收拾桌上那一大堆關於旗袍的書刊。
“看什麼呢?”
“哦,我打算給自己做件旗袍,正挑選款式呢。”佩琴道。
“哎,你真能幹,”潘大廚把砂鍋放到了桌上,“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啊,這半年多時間咱們一直在虧損。這不經濟改革嗎,大家最近都在傳飯店改制的事呢。”
佩琴掀開砂鍋蓋,笑著說:“哦!真不錯!”
潘大廚一臉茫然。
佩琴看到他的表情,補充道:“哦,我說的是這砂鍋裡的菜。”這砂鍋剁椒魚頭可是潘大廚的拿手絕活。
“小心點兒,燙。這砂鍋能長時間保溫的。”潘大廚搓著手說道,“咱中國現在不是興起什麼中產階級嘛,人家來飯店可不是為了吃家常菜的,人家是來嚐鮮的。所以咱們也得與時俱進啊。你把飯店接過來怎麼樣?我一定鼎力相助。管他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的,到時候飯店就是咱們自己的。”
“謝謝你啊潘師傅,我會考慮的。”佩琴答道,“不過我怕自己難當此任啊。”
“好好考慮一下唄,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勝任呢。”說著,潘大廚轉身走出辦公室。
佩琴拿起湯匙,喝了一大口湯。她心想,也許自己確實應該為飯店多做點事情,或者說乾點至少比現在這個大閒差更有意義的事。但是家庭狀況不允許她這麼做。兒子勤勤正在準備高考,為了前途,他必須考上一所一流大學。而丈夫於光明正處於職業生涯的關鍵時期。她得把精力都放在家裡。
吃過午飯之後,佩琴發現自己很難再專注於那些書刊了。樓下廚房好像有人吵起來了。一會兒華山打來電話,說自己今天不來上班了。這時候,佩琴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對調查紅旗袍案有幫助的主意,於是她決定下午翹班走人。
也許可以從電影中找到一些線索吧。旗袍或許有某種含義,是每天過著乏味生活的她意想不到的。於是她離開單位,打算去四川路上一家音像店看看。
這是一家很大的音像店,架子上擺滿了各色影碟。出乎意料的是,佩琴發現一些尚未正式發行的電影也赫然在售。
“怎麼這些電影這麼快就有碟了?”她問店主。這位店主是四海飯店的常客。
“這有何難,槍版唄。”店主咧嘴笑道,“不過保證質量。覺得不好隨時可以全款退貨。”
佩琴邊走邊打量著那些影碟,很快被西方經典電影貨架上一張《意外收穫》吸引。這部電影由詹姆斯·希爾頓的小說改編而來。她曾聽於光明說起,那是陳超在外灘公園讀的第一部英文小說。其中文版有個浪漫的名字——《鴛夢重溫》。在中國古典詩詞中,“鴛鴦”指的是形影不離的情侶,看來這是一部愛情故事。想到這兒,佩琴拿起這張影碟,放進了購物籃。
在國產電影區,她選了一張《護士日記》。這是一部五十年代拍攝的老電影。她依稀想起自己當年曾見過這電影的海報,上面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年輕護士。從影碟封面看,這又是一部愛情故事。她還選了一張《金鎖記》,這是一部根據張愛玲小說改編的香港電影。
不過她並未找到“旗袍紀錄片”之類的東西,甚至連題目中提到旗袍的都沒有。
回到家之後,佩琴開啟了影碟機。離準備晚飯的時間還差兩個小時呢,她脫掉鞋襪,舒舒服服地坐到沙發上,用一條毯子蓋住雙腳。
那部《意外收穫》她只看了十分鐘,這種老掉牙的好萊塢電影對她來說真的是太無趣了。她實在想象不出陳超看到這部電影會有什麼想法。
《護士日記》就不同了。這是一部年輕人決心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的電影,不過按照如今的標準,這可算不上是什麼浪漫愛情故事。那年輕的護士一門心思撲在革命工作上,哪還有心思玩浪漫呢。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