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
“就是說你並不是要專門寫她?”
“當然不是,”佩琴很理解對方的態度,大概是害怕她把喬春燕的事情捅給那些街頭小報,“張經理很瞭解我的為人,否則他也不會把你的聯絡方式給我。我就是寫個小說唄。”
“好吧,那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阿容喝了一大口茶,拿起一塊炸成金色的蠣黃,說道,“不過,按照我們這行的規矩,我不會透露什麼真實姓名的。你權且聽聽當個消遣好了。”
阿容很聰明,從一開始就表明了這樣一個態度:她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不負責。
“她大概生在七十年代初,”阿容邊吃邊說,“從小她爹媽就教育她‘漂亮臉蛋兒不能當飯吃’。她嬰兒時代家中牆上就貼著毛主席時代勞動女青年的畫片兒,特別強壯那種。你想啊,要是人們都吃不上飯,長得再漂亮又有啥用。她小學時候曾經畫過一張飯店的畫,她覺得飯店是夢中的理想家園。可是因為家境貧寒,直到十五歲那年,她才第一次走進飯店。
“那是八五年左右吧,她正值豆蔻年華,卻依然遵守著爹媽從小教給她的那些法則。那時如果她有點門路的話沒準就成了模特兒或者明星了。她只是個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認為只有去國營單位,工作才是鐵飯碗。高中畢業之後,她頂替母親的工作,去了一家紡織廠。所謂替老換幼,等於是她母親提前退休把工作讓給她了。
“幹這樣的工作可用不上漂亮臉蛋兒。每天三班倒,拖著疲憊的身軀圍著織布機轉來轉去,就像被矇住眼睛的驢子。每天回到家中,脫下鞋子,都能看到腳跟的繭子。而窗外只有乾枯的柳枝在秋風中搖來蕩去。沒多久她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而且她意識到,紡織女工老得快。
“不過那也是一個變革的時代,中國正開始改革開放。她開始憧憬一個父輩不敢想的未來。每當讀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雜誌,她都禁不住浮想聯翩。聽附近的媒婆們說,她從那時開始學著打扮自己了。
“後來她決定充分利用自己青春靚麗的優勢。可能你也知道的,上海的年輕人談戀愛的時候,通常頭一兩次約會都會選擇出去吃飯。至於去什麼檔次的飯店花多少錢,就看男方的經濟狀況和女方的魅力指數了。俗話說千金難買美人一笑嘛,特別是在戀愛初期關係尚未確定的時候。男人在這種時候一般都是毫不吝嗇一擲千金的。一旦關係確定下來,上海姑娘都會勸物件省錢,因為將來要一起過日子。不過偶爾也會去像城隍廟市場之類好吃不貴的地方‘奢侈’一下,花上一兩個小時排隊,吃幾個美味的小籠包。於是她便利用上海人的婚戀習俗精心制訂了一個計劃。她覺得自己這樣的出身低微的姑娘要學會享受生活。
“她母親對她不打算成家的想法很擔心。她卻對母親說:‘我還沒準備好呢,我可不想擠在九平米的鴿子籠裡,當個天天做飯帶孩子的主婦。我早晚會結婚的,不過現在還是讓我享受人生吧。’
“她所謂的享受人生,就是到處跟有錢人約會,去飯店裡吃山珍海味。每次都揀貴的菜點,即便付不起賬那也是男人的問題。她跟每個出來約會的有錢人都如膠似漆,但是每個關係都長不了。嗯,就是說如果對方沒錢了,這甜蜜蜜的關係也就結束了。今天吃牛排,明天吃烤鴨,大後天吃大閘蟹……日復一日,天天如此。
“她第五個約會物件是個香港大款,帶著她到處吃香喝辣。結果兩個月之後,在一家大酒店消費時那人付不起錢了。她當時的確有點失望。不過跟那香港人分手還不到一個禮拜,她就在一家麻辣香鍋店遇到了第六個冤大頭。當時她用筷子夾起一片筍,說:‘春天的筍子真尖。’那冤大頭趕忙討好她說:‘跟你的手指一樣美。’說完,傻乎乎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沒有拒絕。結果那冤大頭為她那桌昂貴的飯食埋了單。又過了不到一個月,她在一家淮陽菜館釣到了第七個,在那兒他們享用了一桌全龜宴,據說這種菜能增強效能力呢。她用嘴把一片一片龜肉餵給那個男人吃……
“她這麼折騰了沒多久就闖禍了。鄰居和同事介紹的那些人都是些平頭百姓,他們都滿足不了她的那些要求。據說有個小夥子為了請她去高檔飯店吃飯,甚至去賣血了。
“可她卻辯解說:‘這不是我的錯,他們自己活該。那些飯店價格高是因為檔次高。至於我,那還不是因為他們看上了我的美貌嗎?我可不是單純為了吃好吃的才跟他們出去的。在工廠裡,我就像一部暗淡無光毫無生氣的機器,只有在高檔飯店裡,我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一個被人尊崇的女王。’
“如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