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在你心裡有當我是你哥哥嗎?我費盡心機做盡一切為了不就是讓我們有一個容身之所嗎?”
奉正苦笑,於奉公瑾他是有愧的,但卻絕不會後悔。
他可以承受所有人的質疑指責,但卻不能看到他哥哥失望。
當年及冠之禮時,面對這世人的鄙夷辱罵他都可以承受,但是卻承受不起來自於他哥哥的一絲一毫的厭惡,更承受不起哥哥因他而備受世人唾罵。
所以,他選擇避世,走的遠遠的,不再出現在奉公瑾的面前,更不會出現在京都人的面前。
似乎只要沒有了他的存在,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好起來,他哥哥不在防備他,依然是京都的御醫大夫,備受世人愛戴。
然而事實,也正在往那個方向發展。
無論身在何處何時,他眺望的方向一直都是他哥哥在的地方。
可是即便是夜裡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時,他始終壓抑著內心深處的瘋狂,始終不敢踏入京都奉府半步。
直到世人漸漸的淡忘了,那個念頭終究衝破肺腑,叫囂著解放,叫囂著渴望。
十三年的時間,足以使幼兒長大成人,足以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成熟穩重。
心性在悄然的變化著,他眼裡不再是滿滿的陰鷙,不再因為髮色異樣而害怕著。
他開始喝酒,不論是什麼樣的酒,只要是嘗上一點就會醉上好久。
他開始連遮掩都不遮掩就出門,旁人會指著他的髮色而叫嚷而驚恐而爭先恐後的驅趕,而他卻不甚在意。
他開始使用人體做藥人,每當難受時就找一個人素不相識的人,煉製□□,每每看著那藥人掙扎痛苦時他才會覺得好受些,可是十三年年好受的時間卻是越來越短。
他漸漸感到乏味,常常在一個地方隨意的找一個屋簷,提上一罈酒,看著京都的方向,邊喝邊看,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
每每踏過京都的土地時,都要壓抑好久,才打消了去奉府找哥哥的念頭。
在路過一些舊時的老街道時,市井的人們,偶爾會提到他的哥哥,說奉御醫人好醫德好,救過北街頭的老王,西街尾的徐婆,都不收診金,只是多年來都是一個人。
頭一次聽見時,他隔了四條街的屋簷上,頭一次沒有喝酒就那樣整整的看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清晨,便離開京城。
如此壓抑著,直到聽到穆楠成親的訊息。
那時,他在磨山和青山居士下棋,聽到訊息時怔了片刻。
那日晚上,便啟程前往京都。
磨山與京城相隔是近六百里,他生生的將路程縮成了兩天,到了京都時整個人恨不得連氣都喘不上,一是累的,二便是想的。
離京都越近,便也越想念,可是越是想念,卻越是不敢再見。
如此折磨的生不如死,他卻依舊覺得滿足,仿若只要是和哥哥在同一片天下呼吸著同一片空氣他就覺得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就會得到一絲絲的慰藉。
可是如今,他忽的發覺自己也許錯了。
他可以容忍所有的難堪和不和,卻決計容忍不了他哥哥哪怕是一點痛苦和難過。
眼前的青年,和十三年那個溫潤祥和的人不一樣了,哥哥如此痛苦的聲訴著他過於沉重的感情給他帶來的折磨。
哥哥在崩潰,聲嘶力竭的只是想要挽回著屬於兄弟之間正常的天經地義的情感。
如此卑微,而又可憐的乞求著。
奉正真想拉著哥哥的手,看著他說,好,我們做回兄弟。
可是,他發現他做不到。
嘴角可以輕易的彎出一個叫做笑的弧度,然而聲音卻消失了,他聽見胸腔裡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滴著血,滴滴……滴滴……像是秋日裡的秋雨一樣冰涼蕭索。
哥哥還在啞著嗓子說著話,他聽不太清,只模模糊糊的聽見了“兄弟”兩個字,餘下的便只剩下了嗡嗡的響聲。
哥哥的面容幾近猙獰,曾經的溫文如玉被什麼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盡數是猙獰而慘烈的面相。唇角開闔著,然而眼睛裡卻盡是些狂熱、執著以及深深的痛苦。
如此清晰而沉重的痛苦,他怎能視而不見,怎能……為一己之私而棄之不顧呢。
“好,我們做回兄弟……”五指攥著,陷入肉裡,血水沿著皮肉滑落,他聽見心裡不再滴著血,反而空了,四周的聲音漸漸回來了,鳥啼、蟲鳴、青年的喘息聲以及身後女人脆弱而悲涼的哭泣聲,“你娶你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