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玄關處按下對講機。很快,對講機裡傳出老人的聲音:
“門沒鎖,你自己進來吧。”
我倒順手推開門。明明是很平順地開著的,但我推的時候卻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走入玄關後,我抬頭看了看四周,在毫無特色的擺設中,卻意外地聞到了一種奇異的氣味,那是一種很多錢融洽地聚集在一起、相互摩擦身體時才會發出的氣味。真是很奇怪,雖然我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氣味,也沒有看到發出這種氣味的物體,但我卻分明感覺到這種氣味就是錢的氣味。
在這種甜甜的(我的感覺)氣味中,小塚老人穿著一件羊毛衫,在那扇擦得隱隱發亮的門框處靜靜地站著。
“早安。”
“啊,早。”
我與老人打過招呼之後,便換上了他擺在門後的皮製拖鞋,進入這個從外部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裡面卻令人眼花繚亂的房子。
老人帶我透過玄關旁的長廊。木質地板完全感覺不到柔軟度,那感覺就跟走在石材上面一般。有些手足無措的我跟在老頭子後面,穿過長廊後便進入了一扇門。進門一看,裡頭居然是個大得令人咋舌的大房間,那房間估計得有一個羽毛球場大,差不多25張榻榻米的面積。牆壁和地板都是用跟熟柿子顏色一樣的紅積木嵌板鋪就。
門的入口附近,擺著戰前歐洲電影裡出現過的貓足型接待用桌椅。由於空間巨大,所以顯得非常寬鬆舒適。內側牆壁的兩個角落,竟開了兩個像垃圾車背面瀉料口那麼大的四角形的洞。認真一聽,才發現大提琴的聲音就是從那兩個洞裡飄出來的,此時播放的居然是帕布羅.卡薩爾斯(Pablo Casals)的音樂。看來他還真跟那個裁縫店老闆說的,是個很有品位的老頭。正當我看得出神的時候,耳邊傳來小塚老人的話語聲:
“坐吧。”
我聞聲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坐下之後,卻發現房間的另一邊更是別有一番洞天。那一側映入我眼簾的,分明是個辦公的所在。只見靠牆擺著長方形的桌子,旁邊還有個大型螢幕,螢幕上有著無數細小的數字和一些不明所以的圖形在一閃一閃地發光。桌子的下面,則擺著臺式電腦的主機,那些接在資料機上的電話線則被整理過,綁在了一起。除長方形桌子外,還有一張大概是老人專用的、黑色祭壇一般巨大的木製書桌,它正沉甸甸地放在房間深處。
除了所見的這些大件,房間裡最能吸引入眼球的,便是那到處裝飾著的畫作與工藝品,看來這裡還真是一處令我難以捉摸的所在。
見我終於把屋子裡的東西看完,回過頭來盯著他,老人便有些自得地看著我說道:
“還滿意嗎?這裡可是我每天都要待上個大半天的工作場所呢.比如說那個窗一一”
老人說的同時,把頭擺向了螢幕的方向。他可能覺得我聽不懂螢幕,便用“窗”來指代那個螢幕(簡直是太小看我了)。
“從那個窗裡,會即時反映出全球市場的動態來。我絕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在這個房間裡,看這個窗裡的資訊,另外再加上一部電話就可以下。”
可能見我對他說的這些有些詫異吧,老人馬上放緩語氣說:
“這些東西你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弄明白的,以後慢慢來吧。你是今年秋天新設事業的重要人員。這項新開展的事業必須到處奔走,所以光靠我的體力恐怕已經不行了。”
不過從他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半點也看不出他體力方面有什麼問題,說實話,他倒像個體力充沛的年輕人。我好奇地問道:
“那到底是什麼事業呢?老闆,我可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呢,也沒有在企業服務過的經驗。”
“試用期間還不能告訴你。但你放心,這項事業不需要任何工作經驗,沒有社會經驗的人反而更適合。在接下來的3個月裡,我將要在你身上培養出對市場的敏感度來。”
市場敏感度?這聽起來怎麼有些像是天方夜譚?
我茫然地看著眼前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的老人,而他也正用那捉摸不定的眼睛盯視著我。我們倆就這樣互相看了一陣,也不知道他想起什麼好笑事了,居然突然笑了出來,道:
“哎,看來不跟你說是不行的了,我還是趕快把你的工作內容說明了吧。哦,你喜歡喝咖啡嗎?”
我點了點頭。小塚老人便站了起來,從餐具櫃裡把一套紅色的咖啡研磨機拿了出來,然後捧著走了回來。他細心地放入兩人份的咖啡豆後,便開始用旁邊的鑄鐵把手研磨起來。邊磨邊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