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城緩緩馳出。身後是今年的三甲進士,浩浩蕩蕩,駛上長街。
路人的議論聲隱約傳入我的耳朵。
“好年輕的公子。”
“沒想到今年的狀元這麼年輕。”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聽著人群中發出的議論聲,我不禁春風滿面,微笑著放緩馬韁,讓駿馬緩緩而行。轉過拐角,一個熟悉的人影吸引了我的視線,淡青色長衫,手執摺扇,微微蹙起的眉,蘇堂,他竟然到了京城麼。
他也在看著我,臉上神情冷漠。
“不知所謂。”我不自覺地聳了聳肩,忽然發覺這個習慣動作,已經對他做過好幾次了。
蘇堂緊繃著的臉略略鬆動了一下,很快又繃緊,象是強忍著笑。
***
黃昏之時,我和一干新科進士在太監的帶領下,從崇光門步行走進皇宮。
亭臺樓閣,水榭紅牆,十里皇宮,極盡奢華。這皇上所居的宮院竟比太子的東宮要壯麗華美得多。
心裡暗暗感慨著,前面已進了崇光殿的大門。聽太監尖利的嗓子喊了一聲:“見禮。”忙和眾人一起跪下,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賜坐。”一個蒼老中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我緩緩抬頭,只見玉階盡頭的龍椅上坐著白髮蒼蒼的皇上,比那日殿試距離近了許多,看得十分真切,枯瘦的面龐,慈祥的笑容,眉宇間神態平和,不象九五之尊,倒象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者。
皇上左邊坐的女子就是當今許皇后,年紀不過五十來歲,生得雪白豐腴,風姿妖嬈,唇角含笑,一雙鳳目隱隱透著光芒。
右邊是病勢漸愈的皇太子,一身明黃色的錦袍,溫文儒雅,氣度雍容。此時正探著頭,在人群中尋覓,尋著我,溫和地笑了笑,笑容無比親切。我笑著回禮。
皇太子點點頭,又朝我看了一眼,扭頭向皇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皇上微笑抬手,一個太監上前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科狀元張好古為皇太子治病有功,賞金千縊,封為淮陽候。欽此。”
知道會封候,卻沒想到這麼快。我一愣,急忙跪下謝恩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在龍椅上遠遠地笑了笑,輕輕抬手,命我起來。
回到士子中坐下,學著皇上的樣,舉起手中玉樽,清涼的酒液,如瓊漿一般,輕輕啜一口,滿嘴留香,嚥到腹中,便如火灼一般燙,皇上舉了三次杯,我便跟著喝了三次,緊接著皇后和皇太子也舉起手中玉杯,無奈,又喝了六杯,這酒與從前喝過的酒卻不一樣,幾杯下肚,又喝得急了些,竟已有了幾分醉意。
這時,忽傳來一陣絲竹之聲,一群俏麗的舞姬姍姍走上大殿,在席前翩翩起舞,舞姿曼妙,體態動人。我放下手中玉杯,任由身後宮女輕輕滿上,睜開微醉的眼,看這燈紅酒綠的世界,竟是說不出的萎靡頹廢。
一個暗啞的聲音傳到耳朵裡:“狀元公這次能夠金榜題名,一定是託九王之力吧。”
扭過頭一看,卻是木寅那張青青白白的臉,浮腫的眼泡,這個面色青白,被考生罵作酒色之徒的傢伙,居然中了榜眼,真是蒼天無眼,看到他,心裡登時升起一團厭惡,急忙側身避開一些,輕笑著道:“哪裡,在下還未來得及到九王府拜訪。也不知王府的大門向東還是向西開啊。”
木寅露出一個瞭然於胸的笑容:“狀元公,明人不說暗話,這次你能夠位列榜首,便是九王一力舉薦,引水思源,人不可忘本啊。”
我擺出一付訝然之態:“竟有這等事,多謝木年兄的提醒,若真有此事,在下確實應該到九王府拜訪一番。”
木寅滿意地笑了笑,低聲道:“狀元公果然是明理之人。來,這杯酒我敬你。”
“多謝。”我淡淡道,舉起酒杯,裝模作樣地碰了一下,急忙收回來,一飲而盡。木寅放下酒杯,不再言語,抬起頭,一心看舞女的表演。這時,坐在我另一側的雷子其湊過來低聲道:“張年兄,你可備好了禮物?”這次殿試,雷子其被取了探花。
“什麼禮物?”我輕聲問道,心中有些疑惑。
雷子其重重嘆了口氣,輕聲道:“新科士子向九王爺或是木相爺送禮,謀求一個好職位,是這十年來,朝中的慣例,若不送禮,輕的只是將你貶到偏遠寒苦之地,做一個小小的七品官,重的甚至將你閒置不用,幾年都沒有官職在身。”
“原來如此。”我輕蹙眉,心裡忽然說不出來的氣悶,只覺大殿中的空氣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