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這點怎麼也改不了。身不由己啊。”
說著,碩大的淚珠落下臉龐。
看著這樣的他,我突然明白了——M先生對於無法改變性癖的自己,是多麼的痛苦。
他所追求的愛情在這個世界上實現的可能微乎其微。說穿了,那是一種讓愛人自斷雙臂的危險愛情。
這就好像M先生胸口有一團能將一切都燃燒殆盡的炙熱火焰。不管愛有多深,只要被他擁抱就會喪命,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擁抱別人。
因此,他只好將所有的感情都寄託在這世界上唯一不會被他傷害的不死鳥——那早已不在人世的弗朗西斯身上。
“M先生。”
面對落淚不止的M先生,我說道。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請讓我變成你所想要的樣子!”
也就是說,請斷去我的雙臂。
我早就有了這種覺悟。拿起菜刀切手,也是這種覺悟的表現。
是的。
我無論如何都要成為他的最愛,想要成為他心中比弗朗西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
“這絕對不行!”
M先生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我有點錯愕。原以為他會高興地接受,絕沒想到他會這樣斷然拒絕。
“為什麼?”
“這還用說?我很高興你能有這份心……但要捨棄健康的手臂,這真的不合常理。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絕對不會後悔!”
“你會後悔的。我現在確實非常感動。坦白說,光是假想你失去雙臂的姿態,我就熱血沸騰。但一想到你總有一天會後悔,我就怎麼也不能同意你那麼做。”
“如果你能用靈魂愛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後悔。像現在這樣一直看著你被弗朗西斯所佔據著,反而會讓我更加痛苦。”
我不知何時忘記了左手的痛(或許是鎮痛劑起了效果吧)大聲嘶喊。
“不管怎麼說,你不準再說這種傻話了。為了自己的嗜好切斷愛人健康的雙手……要真這麼做了,我才真的不是人了。”
從他的表情裡很容易看得出來,M先生正在業障與理性中掙扎。他除了有這個癖好以外,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比一般人更為認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因為自己的業障而飽受折磨。
見他如此堅決,我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抱歉,你們小兩口吵架的時候,我想插句話。”
就在我和M先生相對無語的時候,D醫生加入了進來。
“M。下次你帶她去‘Synonym’看下吧?”
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好像是東京某區一家小酒吧。我認識M先生沒多久,他就開車帶我去過。那家店遠離鬧市,招牌也不顯眼,要透過窄小的樓梯才能進去。
我記得那裡好像有五個包廂、能坐十來個人的吧檯,店堂角落還有個小舞臺。那大概是樂隊現場表演用的吧,不過我們那次去的時候,沒有什麼表演。
“那家店我之前去過。”
我躺在診療臺上說,D醫生顯得有些意外。
“那你見過夫人了?”
“夫人……?”
“是的,F夫人。頭髮到腰,‘波濤洶湧’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我倒是記得很清楚。她大概三十五歲左右,一直在窄小的吧檯裡招呼熟客。她和M先生好像很熟,M先生把我介紹給她後,為了以示親近,她還調了一杯“中國藍”雞尾酒給我。
“你和夫人聊聊會有幫助的。”
我從久遠的記憶中努力挖掘關於她的片段。
印象最深的還是她那人偶般端正的臉龐,以及D醫生所說的“波濤洶湧”的豐胸。那天她穿著黑色的絲緞禮服,更是體現出她不凡的身段,胸間的乳溝,就連同是女人的我都讚歎不已。略帶沙啞的聲音,更是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她確實不像是什麼壞人,但也沒有什麼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言談,為什麼D先生說和她溝通會對我有幫助呢?
“聽我的,M……你就帶她去吧,去看一次‘桌秀’。”
聽了D醫生的話,M先生猶豫不定地看著我。
“那樣會整個顛覆她的價值觀的。”
“桌秀”是什麼?這種活動真的會改變人的價值觀嗎?
M先生轉過身去,與D醫生小聲商量起來。雖然我集中精神想要聽清他們的對話,然而那一大堆陌生的詞彙卻讓我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