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在於,這些植物都是需要繼續栽培和用於食物和釀酒的。
如果強行把染病的所有葡萄園全部燒燬,經濟上的損失恐怕能讓那些農民直接去跳河。
既要能夠有效地抑制菌種,同時葡萄本身還要能夠在接受治療以後正常的結果以及食用,同時食物也要接受生物實驗確認安全。
海蒂列了個清單,開始安排僕從進行記錄和日常管理。
……達芬奇不在這裡,還真是有些麻煩。
那個人幾乎不用跟他解釋太多,就能夠心領神會的幫她調整工具和解決各種實驗上的大小麻煩,沒有工具也可以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憑空做出一個新的來。
更重要的是,他對有關科學的一切都熱忱而又極有創造力。
她意識到自己在想念他,用指節心不在焉的敲著桌面。
只適合做朋友,不能做愛人。
等這一天下來忙完,六種植物被不同的藥水噴灑均勻,開始緩慢地發生變化。
等待的過程頗為漫長,她決定如從前在宮廷裡一樣,繼續去借書研讀,以及去修道院幫那些修女診斷身體的疾病。
在臨出發之前,德喬端著果汁敲了敲門:“大人,波提切利先生想見您。”
她的表情有些為難,似乎是不希望海蒂再過去。
“怎麼了?”海蒂意識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身邊……好像還跟了一個小孩子。”
又是——小孩子?!
海蒂皺起眉頭來,感覺這些男人一個兩個恐怕是都瘋了。
德喬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但仍然很盡職盡責的過來引見。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同德喬一起去了後院。
波提切利正在教一個孩子畫畫,還不時笑著和他聊天。
小男孩大概只有三四歲左右,模樣看起來清秀又溫和,看向她時還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海蒂,”他伸手摸了摸這小男孩柔軟的頭髮,笑著喚道:“我發現了一個小天才。”
看來是他的工坊裡又招了一個小學徒——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是這樣嗎?”她保持著警惕沒有走過去,腦子裡開始思索薩萊現在有沒有放火燒了她在米蘭的院子。
“這是你的朋友,阿雷西歐先生推薦過來的小男孩,父親也是畫家。”波提切利笑著解釋道:“可惜我之後兩年要去其他國家遊歷,不一定能帶著他。”
“如果方便的話,下次你回米蘭的時候,要不把他介紹給達芬奇?”
海蒂很謹慎的觀察著這個孩子,準備開口拒絕他。
波提切利並不知道達芬奇和自己住在一起,也不知道和那薩萊有關的衝突。
在她開口之前,波提切利多說了一句話。
“拉斐爾,向仁慈的美第奇小姐問好吧。”
“您好,美第奇大人。”小男孩甜甜的笑了起來:“您真好看。”出錯了,請重新整理重試
海蒂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下意識地重複道:“拉斐爾?”
“嗯,”波提切利示意男孩先幫自己回畫室取顏料,轉頭看向她道:“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我只是沒有想到達芬奇沒有回來。”
她沒有想到日後被稱之為畫聖的那個孩子還這麼小,三四歲的樣子看起來純真又親切,卻和大師兩個字似乎沒有什麼關係。
“也許他的出身你可能不太接受,”波提切利也想到了什麼,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是個猶太人,而且還出生在耶穌受難日。”
猶太人?耶穌受難日?
海蒂忽然想起來,當初在他們前往米蘭的時候,達芬奇和自己談論過這件事情,還喟嘆著這個時間有多微妙。
“這個孩子有這樣的血統,日後想要被更多人認可,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波提切利注視著那小小的身影道:“但如果他選擇的是基督而不是異教,興許還有用。”
海蒂的神情變得頗為複雜。
“我會給達芬奇寫信的。”她低聲道:“但願他可以把他留下來。”
從前在烏菲茲美術館裡,她有聽聞過和這孩子有關的許多事情。
八歲喪母,十一歲喪父,因為猶太的身份一度自嘲‘在哪裡都如同異類’,成年以後沉湎於無數情人之間,委託者一度需要拜託他的情人才能請的動他。
——這些天才幾乎都有童年時的情感缺失,而且成年以後也都有不同反應的情感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