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很快認出來了這是什麼,他的老家芬奇鎮附近也有銅礦,自己小時候還進去看過。
“你難道,能讓它變回藍色嗎?”
“這也是那個隔壁的鍊金術師教我的,”海蒂面不改色的編著瞎話道:“先生,能借一下廚房的小坩堝嗎?”
他們生了火,把搗碎的白色粉末撒入水中,開始加熱這水裡的溶液。
奇蹟般的一幕發生了。
剛才浸入水中的許多粉末,竟然連帶著淺淺的半鍋水一塊伴隨著溫度的升高而不斷變藍,析出半透明的冰藍色晶體來。
群青石昂貴如金,其粉末製出來的顏料深沉典雅,而這坩堝裡盡是活潑而輕快的天藍色,讓人想起暴雨過後的晴天。
達芬奇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表情,捂著臉半天沒說話。
“居然——居然真的可以讓它再變回來?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轉頭看向海蒂,快樂的像個小孩:“這些溶液拿去畫畫,還會再變色嗎?”
“不會的。”海蒂控制著溫度,把坩堝放到旁邊的石臺上讓它放涼些。
如果加熱太過,又會再次發生反應,再度由藍變白。
“我們有藍色了——而且是用不完的藍色!”達芬奇甚至想伸手擁抱一下他的小女傭,他看向她時,褐眸都被爐火映得熠熠生光:“我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肉。”海蒂言簡意賅道:“我想吃肉。”
作者有話要說:硫酸銅本身有毒且易揮發,相關處理見下章,本文純屬虛構請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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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及後續顏料相關情節,皆參考該論文等↓
張昕昉 傳統礦物質顏料在當代重彩繪畫中的應用[d]瀋陽師範大學,2014
著重參考論文-傳統礦物顏料概述
感謝九九小姐姐,以及基友倩麗君等人給我這個文科生進行的基礎掃盲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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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4日存稿手記】
來源:《色彩在藝術中的輝煌歷史》多利亞·芬利
雖然“皇家紫”成為了王孫貴胄們財富的象徵,但這種染料的提取過程完全不是僅僅一個“噁心”可以形容的。從25萬隻染料骨螺中,只能提取半盎司染料,剛好夠染一條羅馬長袍。整個提取染料的過程散發惡臭,以至這項工作只能在城外進行。芬利的書中寫到,那種熏天臭氣是製成衣料後也難以除去的:
“腐爛的染料骨螺與木灰一起,浸泡在餿臭尿液與水組成的混合物中。這些泛著紫色的大桶只能安放在城外,因為人站在旁邊會被活活燻死。用這種染料上色的衣服帶有一股魚類和海洋的獨特腥氣。羅馬史學家普林尼說這種味道‘令人不快’,但其他羅馬人聞到的卻是金錢的氣味。”
肉當然是要買的,但不可能現在就去。
達芬奇頭一次見到這樣如同藍水晶般的存在,眼看著海蒂把那些晶體小心地舀出來,伸手就想拿一枚看看成色。
“不要摸——有毒!”
海蒂下意識地拍開他的手,認真道:“先生,這個顏料拿去畫畫當然可以——但您在任何時間,最好都不要用手去碰它,更不能湊近了聞。”
硫酸銅吸入到一定劑量就會引發嘔吐,接觸的太多了甚至會造成更嚴重的中毒。
她本來是想做個手套或者口罩的,只是暫時沒在家裡找到合適的料子,這才臨時將就著先做出些小樣。
“我們還得找些穩定劑……只要加進去,它就永遠不會變色了。”她下意識地喃喃道:“用什麼呢,雞蛋清?”
“我去拿一些雞蛋回來?”達芬奇正欲動身,忽然想起了什麼:“兌進去一些油脂?”
“這隻能靠您了,先生。”
這些日子陪著達芬奇在領主宮的側教堂裡呆了許久,海蒂見識到了許多新鮮的事情。
她曾經在美術館裡聽到的許多講解,在真實而直接的重現,哪怕早就有了些印象,如今再次見到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西方的現代油畫,是用油脂、樹脂和多種材料糅合在一起的產物,繪畫時要由深及淺,等畫完之後過個兩三週還可以再上一層松節油,顏色鮮亮而富有感染力。
可在文藝復興時代,一切都才剛剛起步。
化學在鍊金術師的手中悄然萌芽,畫家們並不知道樹脂的妙用,更不可能用到許多有機化學合成的近代顏料。
他們用的東西,叫蛋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