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旁邊的侍從都驚著了。
他跟著洛倫佐少爺這麼多年,什麼都華貴的珠寶見識過,卻也從來沒看過這樣奇怪的東西。
“或許,或許是鑽石?”
洛倫佐抬起手,更近一些地觀察它的光芒:“即使是教皇的鑽石,也不是這個樣子。”
他眯了眼睛,似乎在數些什麼:“這寶石之所以能夠這麼耀眼,是因為它被切割出三十,不,比三十還要多的面數。”
這種寶石是公認的辟邪護身之物,只有國王和上層貴族才有資格才能持有。
可那個姑娘不僅有這麼一大串鑽石,而且它們不光數量繁多,竟還能被切割出幾十面出來,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那,我派人去把她逮捕起來?”
侍從克希馬觀察著領主大人的表情,繼續謹慎道:“她恐怕是個小偷,從附近哪個國家的貴族家裡逃亡過來的。”
“不要輕舉妄動。”洛倫佐靠著車窗把玩著那串項鍊,半晌才道:“如果真是小偷,來這之後就該第一時間找黑市商人賣掉,然後儘快隱匿蹤跡離開這裡。”
把它埋在這,回來檢視一下又繼續埋著,恐怕是有什麼隱情。
他從小就在名流間交際甚廣,見慣了貴婦人們脖頸和手腕上的各色配飾,可今天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東西。
“克希馬,把它照原樣託人縫好了,再塞回去。”
“塞回去?大人?”
“明天你去打聽一下,黑市裡最近還有哪些樣式新穎的珠寶,”洛倫佐淡淡道:“她可能有不止一件這種東西。”
“好——好的,領主大人。”
海蒂回到工坊的時候,達芬奇正在專心的幫一個夥計打磨木工活,似乎要做出個什麼戲劇用的小道具出來。
他先前接了一位貴婦人的畫像訂單,此刻潦草的起了個稿就又扔在旁邊,連輪廓都不太清楚。
一見著自家女僕回來,他忙把手中的小玩意兒扔給朋友,轉身就去畫板上塗塗畫畫。
那朋友笑著跟海蒂打了個招呼就回了劇場,只留達芬奇背對著她專心工作。
達芬奇其實不反感身邊有個人盯著程序,可他就是容易忍不住分神。
這世界上有趣的東西太多了,鳥兒的翅膀,蜥蜴的尾巴,人類的手指,似乎隨便什麼都能研究上一整天。
他的畫作被一拖再拖,確實也有各種原因。
海蒂再過來的時候,手上還拿了一張紙,上面畫了表格一般細密的方格子。
“我剛才是——”達芬奇試圖讓她能理解自己:“只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
海蒂也不氣不急,只把那格子畫好了,給他看看這張紙。
“這是什麼?”
“是月份,先生。”海蒂慢悠悠道:“一年十二個月,假設咱們可以活七十年,那麼就有八百四十格。”
她看著這褐發青年,又拿炭筆塗黑了一大片格子:“先生,您已經二十六歲了,所以有三百一十二格都已經消失了。”
達芬奇略有些震驚地看著她塗完接近一半的格子,試圖伸手攔住她:“不至於——不至於這麼多吧?!”
“就是這麼多。”
“你沒有算錯嗎?起碼還剩大半片吧?!”
“沒有,先生。”海蒂露出頗為遺憾的表情:“您還剩的格子,就這麼多。”
再往後活,等八十多歲了,能不能拿得動筆都是個問題。
達芬奇怔怔地看了半天那格子,忽然就站了起來往外走。
“您去哪?”
“領主宮!”他頭也不回道:“我今天就把那壁畫畫完!”
海蒂忍不住笑了起來,高聲道:“我做了晚飯給您帶過來——”
“記得帶橘子汁!”
“好!”
這幅畫的內容,是牧羊人在向伯利恆的嬰兒耶穌表達敬意。
他對色彩的選擇剋制而有保留,把更多的精力傾注在近遠景的空間透視上,嬰兒畫的活靈活現,連圓乎乎的小手都頗為逼真。
海蒂是親眼看著這幅壁畫從草稿到完稿,在旁邊遞工具時會提些問題。
“這個小嬰兒,您有參照物嗎?”
“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愣了下,禮貌性地開口道:“抱歉,我可能不該問這個。”
達芬奇動作未停,只瞥了她一眼:“這又沒有什麼。”
海蒂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