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一體。
整個天花板被設計成方格棋盤般的構局,同樣也鑲嵌著上百塊預先繪製好的木板蛋彩畫。
走近這裡,一抬眼就能看見聖經裡神蹟綻放的無數瞬間。
黃金,翅膀,徽章,雕塑,眾神……
宮廷與聖殿,似乎也毫無區別。
波提切利指示著侍從把那副畫鑲嵌到指定的位置,達芬奇便仰頭看著,觀察那華麗又壯觀的內容。
偌大的一扇硨磲懸浮在愛琴海上,碧海和樹林都栩栩如生。
光裸著身體的維納斯站在貝殼上,神情迷惘而又純潔。
她剛剛降臨到這全新的世界,長髮垂落到腰側,兩手也下意識地遮掩著下體。
風神和時辰之神把她送到了岸邊,春之女神揚手為她覆上華麗的長袍。
此刻繁花如蝴蝶一般紛飛,海水的漣漪也溫柔而剋制。
兩位侍從在忙完之後便行禮告辭了,只剩他們兩人站在這副畫前。
達芬奇看了許久,還是開口問道:“又是異教的神話?”
“來自西西里島的美麗傳說。”波提切利注視著畫上迷惘的少女,喃喃低語道:“……這是不生不滅的永恆。”
他忽然笑了起來,抬手按了一下額角,彷彿在驅散著什麼記憶。
“我該叫海蒂來看看——她還建議我在長袍上畫上星星,效果確實很好。”
“等一下,”達芬奇開口時又停頓了一會兒,收回視線看向他道:“你似乎很喜歡找她聊天?”
“嗯?”波提切利笑了起來:“我很喜歡她啊。”
“喜歡?”達芬奇試圖理解這個詞彙:“哪一種?”
“你是想問,是不是和對西蒙內塔一樣的喜歡嗎?”波提切利注視著他的表情,依舊坦蕩而又平和:“萊昂納多,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哪怕她只露出那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也會有無數男人會神魂顛倒。”
“人們對美好的事物,都會有天生的感知,以及下意識的掠奪衝動——如果你稍微有所關注的話,從她出現在佛羅倫薩直到現在,向她求婚的男人也不少了吧?”
如果她綻露更多的智慧和洞察,只會讓那魅力進一步被渲染放大,如同美酒一般讓人能夠被蠱惑。
“不……我問的不是這個。”達芬奇深呼吸道:“為什麼你可以同時喜歡兩個人?你難道也想向她求婚?”
“可以,不打算。”波提切利轉頭看向那壁畫上迷惘的美神,語氣放緩了許多:“不是所有的情感都應該得到回應和結果的。”
它存在在那裡,不要碰觸就好。
一旦去在乎它,它就擁有了傷害你的權力。
他已經無法再感受一次那種痛苦了。
“我不明白……”達芬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此刻仍舊迷惘而又心情複雜。
他能讀懂阿基米德的古老論著,可以窺見橋樑架構的秘密,卻彷彿始終都不能靠近這被詩人和歌者反覆吟詠的奇異情感。
“我不明白人們為什麼會相愛,為什麼會為另一個存在痴迷到快要發瘋的程度。”
“我也不明白愛是什麼。”
波提切利注視著畫中的女人許久,忽然笑了起來:“你難道希望我來教你?”
“你……似乎很懂這些?”
“不,leo,”他看向他道:“有些東西,是無法用言語來教授的。”
“你想要學會,只能靠經歷。”
“經歷?”
“只有在經歷過之後,你才能領悟和明白。”波提切利的笑容很複雜,眼神帶著淡淡的懷念:“也許會痛苦,會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