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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頁

她看見了如同血管般分岔又匯合的河流,以及佇立在河畔的佛羅倫薩城。

“這是……”

“是城市水渠的規劃圖。”他笑了起來:“託你的福,我剛剛被任命為這個城邦的水利工程師了。”

“水利?!”海蒂懵了幾秒鐘:“為什麼是水利?”

她以為美第奇會帶著他去處理其他已知領域的各種問題……但沒想到跨度會有這麼大。

“讓灌溉和引水變得更輕鬆,可以促進經濟的基礎發展。”達芬奇聳了聳肩道:“其實是,領主問我能夠還未佛羅倫薩做些什麼,我就說了下大概的想法。”

……似乎也是很合理。

他又拿出了一副羊皮紙卷軸,給她看那泛黃的記錄。

那裡標註了整個亞平寧半島的水系,以及西南角的第勒尼安海。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達芬奇把燭光撥亮了一些,坐在她的身邊畫著小山與河谷:“地勢低的地方有泉流和河水,是因為自山頂在流淌著江河。”

“嗯,然後呢?”

海蒂注視著比薩的位置,有一些分神。

她的直覺讓她的目光久久的停駐在這裡,隱約有些不安。

“但是山頂上的河水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達芬奇的筆尖在好幾個輪廓上轉了幾圈,顯然陷入了茫然之中。

總不能是憑空變來的吧?

或者是天使拿著神壺在那倒水?

她回過神來,沒有直接地回答這個問題。

“你覺得,山上除了奔流的江河之外,還有什麼?”

“雪。”他不假思索道:“很多很多的積雪——而雪會化成水。”

“等等。”達芬奇坐直了許多,看向她時神情有些愕然:“雪是從天上來的。”

“對,所以……”

“不可能真的有上帝——”他搖著頭反駁著自己腦海中的荒謬想法,加重了語氣道:“那就必然是有些別的東西。”

海蒂有些啞然失笑。

對於現代人而言司空見慣的常識,在這個時期可能要想好幾百年才能得出結論。

不同時空的資訊差,果然是有相當懸殊的區別。

“leo,你再想一想,夏天的時候潑一瓢水到地上,它們都去了哪兒?”

“天上。”他下意識道:“那是蒸發。”

“所以——”達芬奇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忽然感覺自己窺見了真理一般:“你是說,所有的水都會向天上蒸發,它們會變成天邊的雲朵,然後再化成雪或者是雨?”

“嗯哼?”

“居然!居然是這樣——”他露出恍然的神情,抄過筆記本就開始匆匆的寫畫,口中唸唸有詞。

有太多的問題都被神話強行解答了,可事實顯然並不是這樣。

教廷說上帝創造了一切,男人有喉結也是因為吃禁果卡住了。

可是他解剖的時候明明發現,沒有任何果核,也不存在什麼禁果。

整個世界都被上帝的存在,不,都因為教廷的存在,而籠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面紗,無數的事物都陷在了無窮盡的神秘之中。

可他只要能窺見一點,能想明白哪怕一點點,都會有種奇異的釋然。

在眾人眼中,不相信神是有罪的,應該處以火刑的。

可他越接近真理,就越相信自己。

我沒有罪。

我也不會被神明注視和責罰。

我是自由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海蒂去忙碌著她的新工坊,洛倫佐去了其他城邦進行各種事務的會談,杜卡萊王宮反而安安靜靜的。

小孩兒們有好幾個被送去了教廷,在積極的學習著神聖的內容。

女眷們安靜而深居簡出,時不時還有侍女去替換新的嗅鹽。

也就在這個空檔,波提切利的新油畫終於落成,堂而皇之地掛進了大廳最顯眼的地方。

整個杜卡萊王宮都金碧輝煌,燦爛到彷彿是太陽神的休憩之處一般。

如果邁步走進去,你甚至會以為這裡是天堂一般。

長廊上方的穹頂如晴空一般,天使和眾神出現在雲巔之上,古羅馬式的華麗浮雕被刷上了金漆,哪怕在夜晚也能因不滅的燈火而熠熠生光。

議事大廳陳列著十幾臺姿態各異的雕塑,無數名家的畫作錯落有致的被排布鑲嵌,溼壁畫和木版畫彷彿毫無區別,與那繪著家族紋章的金色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