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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第二年再換成橡木塞堵死,讓酒香與木香充分混合。

釀造的工序她並不懂,但存酒還是有概念的。

“對了,”她看向已經一頭霧水的克希馬道:“天使會光臨酒窖,分走一大杯——到時候不要少見多怪。”

達芬奇微妙的揚起了眉毛。

“天使也會來嗎?”克希馬忽然露出惶恐的神色:“只喝這一桶裡的酒?”

嗯,因為橡木透氣性好,酒液會自然揮發。

海蒂笑了起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編著故事:“因為橡木是上帝之樹啊。”

這事兒當然還是會被報告給領主大人。

“她還把那個顯微鏡的圖紙交給了達芬奇先生,拜託他改良出更好的結果來……”克希馬思忖了一下,有些忐忑地問道:“那天使不會真的來宮裡喝酒吧……”

“有什麼不可能的。”洛倫佐翻了一頁書道:“把封條貼好,門口看實了。”

沒等他們再交談幾句,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海蒂帶著開瓶器和軟木塞走了進來,還附贈了一份簡單的使用說明。

“這樣一來,玻璃瓶也可以用來批次儲存,效果會比用布堵著好得多。”

洛倫佐見她演示著酒瓶的開關,忽然開口問道:“你今天早上說的那個鍋爐房,具體是怎麼設計的?”

“這個……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海蒂想了想道:“我還得再和達芬奇先生商量一下。”

她大概明白從靜置到過濾的流程,但整個輪轉的系統肯定還要他來幫忙改進。

領主的那雙黑眸凝視著她了一刻,半晌移開了視線。

“知道了,下去吧。”

修道院這邊的進展還算順利。

託狂歡節的福,達芬奇已經收集了大量的素材,對光線的理解也比從前增進許多。

他設計了一個漩渦般的場景,不僅有六十多個人物和動物,而且情感和氣氛的渲染也頗為到位。

漩渦的中心是嬰兒耶穌,階梯和庭院旁邊圍繞著智者和動物們,近遠景的層次清晰明確,顯然很考驗空間想象能力。

雖然平日裡他對波提切利冷冰冰的,但到了這種創作的時候,達芬奇還是帶著筆記本去看波提切利曾經畫的兩幅舊作。

同樣的主題和神話,在他們兩人筆下,儼然是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海蒂親眼看著達芬奇畫了好些草圖,用羽毛筆和鐵筆來勾勒不同粗細硬度的線條。

眾人或站或坐,或拜或轉身遙望,不同的身體彎曲方式都被凝練抽象的表現了出來。

“我想了很久,決定還是先畫骨骼,再在這個基礎上去補充肉體和面板,”達芬奇往蛋彩裡滴入牛膽汁,解釋著那畫面上網格狀草圖的由來:“其實這畫拖了這麼久,是因為眾人的神態很難捕捉,有時候我覺得這些東西都是一團亂麻,倒不如全部重來才好。”

海蒂看著那八平方英尺大小的楊木畫板,伸手沾了些邊緣的白堊土,側身看向他道:“為什麼這些宮殿,是坍塌崩毀的?”

畫面上,新生兒耶穌被聖母瑪利亞抱在那殘垣斷壁之中,似乎與其他的作品都大相徑庭。

“重生。”達芬奇給她看極淡的刪改痕跡,隱約能瞧見有工人在修復這些宮殿。

“我總覺得這個時代裡有很多東西……都在顛覆和迎接新生。”

古希臘曾擁有的輝煌文明,如今也應再次復興,如同眾神間的星辰一般。

他上色的時候,是先用細筆刷沾上了墨水來勾勒輪廓,然後開始用淡藍色去暈染陰影。

海蒂有認真的看過美第奇宮裡的許多名畫——

老派畫家都傾向於深棕來強調明暗,可只有達芬奇會這樣大膽而又聰明。

她見過晨曦中剛剛甦醒的佛羅倫薩,地平線的邊緣被霧色暈染,灰藍的色彩便如這畫板上靜謐的暗部,一切都傳神的剛剛好。

達芬奇畫畫的時候,神情沉靜而溫和,動作也不疾不徐,如同一個精細又沉穩的匠人。

可是在他的筆下,所有的人物都有這明顯的情感。

這裡諸多的畫作都是為了歌頌神明的光耀,更多的在強調著聖者和天使的光輝偉大。

可人性裡複雜又明確的情緒,卻好像一直在被掩蓋和壓抑著。

在這漩渦般的畫面中,三博士向耶穌贈與著不同的禮物,人們的神情或敬畏或敬畏,幾十個人的姿態各為不同,連手指的屈張都應和著當時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