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覺情滋味。
他為他動了情,亦為他,在一個月色悽迷的夜晚,痛快淋漓地,棄了情。
入局,出局,拿起,放下。
一舍之下,心有所得。
也許還未完全放下,但畢竟,時間還很長,他的耐心,也足夠。
月光依舊,人依舊。他還是西門吹雪,求道之心仍在,孤傲之心仍在。
寂寞之心,仍在。
兩道人影迅速分開。清風拂過,男子垂手在身側,右臂一幅雪白的袖裾飄飄蕩蕩,落於地面。西門吹雪收劍回鞘,袍上一塊衣襬,亦無聲落在腳邊。
葉孤城並不看那削斷的衣袖,只是緩緩將劍收回,狹長的眼微微上挑,看著對面的男子,然後略略揚唇,露出一個清淺的弧度:“西門,自此時起,你已可稱‘劍神’。”
西門吹雪神情不動,只深深看他一眼,沉聲道:“我雖有進境,亦非,天下第一。”
葉孤城淡笑:“也許此時確有可以勝你之人,但也當不得‘劍神’這一名號。”
“世上用劍之人多不勝數,劍術至化境者,亦非一二。然而‘劍神’兩字,又豈是僅憑劍法高低而定。”
葉孤城負手立於月下:“這一股傲氣,這一股將身心皆奉於劍道之上,不惜犧牲一切的的傲氣,當世除你之外,再無他人。”他微微笑道:“你的劍已什麼都是,又什麼都不是,可以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出 ,又或者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出。境及至此,雖未必是劍道的顛峰,然而,卻已當得上‘劍神’一稱。 ”
西門吹雪凝視著他,良久,方沉沉開口道:“你,又如何。”
葉孤城狹長的鳳目微斂,低低笑道:“我的劍已隨心所欲,既是到處都有,也是到處都沒有……”
右手撫上腰間劍身:“你曾與我說過,少年時以痴迷入劍道,弱冠後以敬入劍道,往後,以誠入劍道。想必加以時日,你於求道之路上,亦可更進一步。”
他忽抬了眸,深深看了西門吹雪一眼,然後收回目光。“有舍必有得……西門,破而後立,恭喜。”
話音甫落,便淡淡舉步,朝著西門吹雪身後方向走去。
經過男子身旁時,忽聽西門吹雪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的道,又如何。”
“我的道……”葉孤城止了步,正停在西門吹雪右側。他垂了垂眼,忽微微揚起唇角:“西門,你的道,一直在變,我的道,卻是從始至終,不曾改過。”
他重新舉步,沿著西門吹雪身後的小路向外走:“我的道,非痴非迷,非敬非誠……”
頓一頓,然後,略略一笑,雲淡風清。
“唯‘承擔’二字而已。”
卷七 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一百零一。 今宵如夢
交絲團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
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銅鏡立在房中,鏡內,倒映出一個頎拔修峻的人影。男人站在銅鏡前,身上僅著了雪白的中衣,長長的黑髮散在身後,靜默地由下人伺候更衣加冠。
兩名侍女從一隻極大的描金托盤中拿起整齊摺疊著的喜服,各自執了手中紅衣的一角,動作熟練而又小心地為男子穿上。一層層吉服有條不紊地被穿戴整齊,鮮紅的喜袍上繡著百蝠雲紋,藤蘿互動的相思花用金線一道道刨邊,袖口衣領處,飾著松,梅,喜鵲等吉祥圖案。
侍女從托盤中捧起一條裹金絞絲圍腰,面上鑲以紅玉,一對翡翠團月佩被分別掛在左右腰際,長長的淡青色穗絛直垂下來,靜靜懸在腿側。
男人向後一步,坐在一把黃梨圈椅上,一名年長的女侍執了象牙梳,慢慢將那漆黑的發攏住一半,挽結成髻,接過旁邊人捧過的鶴翼金冠束上,用一支金簪,穩穩固定。
紅瑪瑙串成的冠珠從頭頂直垂在身前。男人緩緩從椅上起身,幾名侍女為他理平衣襬,攏齊了發端,穿上皂第紅幫的朝雲緞靴。
銅鏡裡,映著一張蕭疏軒雋的面容,癯昳的眉眼舒揚,一身喜袍,鮮紅似血。
侍女退到門口,輕輕開了房門。管家立在門外,右面跟著一隊盛裝團簇的年輕少女,左側,站著一排垂手侍立的紅衣青年。
“城主,請移步喜堂。”管家躬身行禮,葉孤城看著他身後少女們手中提著的紅燈,淡淡展了眉心,道:“走罷。”
一排印著‘喜’字的燈籠在夜幕中舒開柔和的光,月掛疏桐,星綴漫天,掛著小巧紅燈的樹木隨著腳步的向前,一棵棵退在身後。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