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引嵐院三個燙金大字就出現在眼前,兩人並肩行至廊下,還未踏進廳裡便聽見了訓斥聲。
“如此陽奉陰違,你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
是薄老夫人的聲音。
薄湛遠遠望見跪在地上的那個背影,頓時眉頭一皺加快了腳步,衛茉緊跟在後,走進去粗略一看,除了老侯爺薄振基本到齊了。
正前方主位上坐著的自然是薄老夫人,鶴髮蒼蒼,精神矍鑠,右下坐著大房一家,分別是大伯母馬氏、長子薄青和其夫人徐氏,而左下只坐了一個婦人,面容精緻,氣質柔婉,不必多猜,應該就是薄湛的母親喻氏了。
兩人走到中間彎身行禮:“孫兒、孫媳給祖母請安。”
薄老夫人顯然餘怒未消,只淡淡道:“你們且先坐到一邊。”
她咬字清晰,語調緩慢,卻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衛茉稍稍抬眸,瞧見一張不怒自威的臉,氣魄非比尋常,只一眼便教她驚出了細汗。
不知跪在堂下被她訓斥的倒黴鬼是誰?
答案尚未分曉,薄湛的大掌伸了過來,牽著她走到下方的第一個座位處,微微垂首道:“見過娘。”
衛茉跟著又施一禮,沒想到喻氏從太師椅上起身,託著她的手肘和藹地說:“無須多禮,這一路走過來有些冷吧?先坐下暖和暖和。”
說完,喻氏拉著衛茉坐在自己身邊,恰好正對著大廳中央的銅爐,熱氣蒸騰,飛快地驅散了寒意,而薄湛則自然而然地坐到另一邊去了,眼睛卻沒離開過地上的人。
這時,薄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彎腰低語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目光頻頻掠過衛茉,就在她滿懷疑問之時,薄老夫人開口了。
“也罷,就先呈上來吧。”
隨後,一名婢女捧著紅木盒從簾後款款步出,背對著眾人開啟了盒蓋,薄老夫人略微掃了眼就讓她拿下去了,嬤嬤聞絃歌知雅意,立刻讓人奉上了硃紅色的雙喜杯盞,裡面的茶水還冒著煙,溫度正好。
衛茉霎時明白了一切,原來早上薄湛交給婢女的東西是貞操帕,她都忘了這碼事了,不過既然順利過關,想必是薄湛做了手腳吧?
她不動聲色地端起杯盞,跪在地上恭謹地向薄老夫人敬茶:“祖母,請喝茶。”
薄老夫人接過來飲了一口,命嬤嬤遞上紅封,衛茉謝過便退下了,一切就像是走了個流程,她雖懷著誠摯的敬意,薄老夫人卻沒什麼好臉色,歸根結底,還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
緊接著她聽到薄老夫人朝跪在邊上的姑娘問道:“你可知錯?”
“玉致知錯,不該頂撞祖母。”
原來她就是薄湛的親妹妹薄玉致,怪不得昨天婚禮上為自己解圍,衛茉這般想著,不禁對她略有好感。
薄老夫人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登時把杯盞往案几上一撂,磕出極重的響聲,卻輕言細語地問:“你覺得私自練武沒錯?”
薄玉致咬著唇不說話。
自從她爹和伯父戰死沙場之後薄老夫人就明令禁止小輩們習武,薄湛軍職在身不受約束,而她只能偷偷地練,這下被發現了,薄老夫人要沒收她爹送給她的佩劍,她心裡著急,無意中頂撞了幾句,惹得薄老夫人震怒,才有了現在這番對話。
薄湛太瞭解她那耿直的性子了,知道再這麼下去只怕收不了場,欲替她求情,誰知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祖母……”
“不必再說了!”
薄老夫人吩咐嬤嬤拿來家規,逐一摞在薄玉致面前,厚厚的兩沓竹簡,積灰夾塵,看上去有年份了。
“你就跪在這念家規,直到明白自己錯在哪為止。”
薄玉致本來就不認同薄老夫人因噎廢食的做法,更別提還要拿走她爹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倔脾氣冒上來,抓著竹簡一抖,一字不落地開始念。
大伯母馬氏一直樂得看戲,此時卻不鹹不淡地插了句嘴:“母親,新媳婦剛進門,不如讓她跟玉致一起讀,多瞭解一下府裡的規矩,省得日後行差踏錯。”
薄老夫人的目光緩緩轉向衛茉。
衛茉知道自己腳下出現了一個坑,正在考慮裝傻還是反擊,見到薄湛一臉山雨欲來的模樣,心想這才是進門的第一天,若真與大房撕破了臉恐怕今後的日子都不好過,還是息事寧人的好,於是她毅然跳進了坑裡。
“伯母說的對,我該向您好好學學。”
最後幾個字衛茉咬得極輕,似有另一層意思,馬氏聽出來了,沒料到這個軟柿子居然硌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