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山間小道東行十餘里,一座豪宅映入眼簾,雖然已是深夜,但宅內依然燈火通明,笑聲不斷。那少年心下大怒:“弄得人家家破人亡,還引以為樂,不殺此賊,誓不為人!”當下繞過正門,躍牆而入。那少年黑暗中定神細看,落腳之處似是個花園,前面三十餘步,便是座高樓,人聲喧譁正是從此處傳來。那少年當即在假山花木間躲閃前進,竄至樓邊,藏身凝神細聽。只聽得滿耳飲酒嘻笑之聲,混雜一片,也不知究竟誰人言語。那少年心下更不耐煩,伸手輕輕捅破窗紙,偷眼向裡張望。
但見酒盞酒罈滿地狼藉,偶爾夾著幾根啃剩的骨頭,堂內十三四人,早已喝得天昏地暗,分不清東西南北。那少年心下大急:“為何獨不見那老賊?”正自焦急,忽聽一人大著舌頭說道:“這麼久了,怎麼也不見老爺回來,一泡尿撒這麼長功夫,莫非掉進了茅坑,正在灌黃湯?”只聽旁邊一人笑道:“你小子三天不捱揍骨頭髮癢了?說老爺灌黃湯,告訴你,老爺今兒個洞房花燭,正在後廂房喝蜜水兒呢!”先前那人奇道:“洞房花燭?老爺什麼時候又娶姨太太了,怎麼也不跟咱們說一聲?誰家的?”“你是老爺還是他是老爺?告訴你?”後一人不屑地道:“誰家的還用得著問嗎?還不是今兒個大夥兒幫著‘請’來的嗎?”窗外那少年聞言大驚:“莫非便是小姐?可莫要遭了老賊的毒手啊!”當下無心再細聽二人言語,提槍直奔後院,身後隱隱傳來先前那人羨道:“這麼水靈的姑娘……咱老爺可真有豔福!”
一進後院,喧譁聲便即隱沒,只見由東向西十數間廂房,唯有中間一間隱隱透出燈光。那少年悄聲疾進,潛至房前,從門縫中向裡張望,這一望,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對面一人鳳眼圓睜怒視著身前之人,右手持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喉間;一丈開外,站著一人,身材肥胖,約模六十歲上下,滿臉無賴兇橫之色,二人正是自己深夜前來找尋之人——吳家小姐和老賊董伯天!董伯天堆滿橫肉的臉上,此時流露出一絲憂慮之色,似欲上前搶奪剪刀,卻又未敢靠近。那少年更不遲疑,一腳踹開房門,縱身搶進,挺槍直刺,一招“三軍奪帥”直取董伯天咽喉。董伯天大驚,身形急閃,總算險險避開了刺向咽間的一槍,轉身便走,邊跑邊大叫來人。那少年也不轉身,撥轉槍頭,一招“回馬鎖喉”徑刺董伯天后心,董伯天“哇”地一聲大叫,後心中槍,總算他平日裡補藥吃的得不少,六十之餘倒也還步履敏捷,這槍只刺入他後心寸許,並未傷及要害,尤是如此,卻也血流如注,痛得他殺豬般大叫。那少年心想:“今日事已鬧大,不宜停留,還是先救人要緊,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且讓這老賊多活幾年!”當下上前向吳小姐道:“小姐,快跟我走!”吳小姐驚魂未定,喜道:“仲謀,是你!”那少年點頭道:“是我,咱們快走!”此時前院家丁護院聽見呼叫急急忙忙趕來,眾人酒雖未醒大半,手腳倒也不慢,跑到董伯天跟前,提燈一看,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老爺倒在地上,背心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眾人七手八腳將他扶起,只聽得董伯天咬牙切齒地道:“快……快給我追,捉住了那小子,老爺我重重有賞!”幾名家丁急忙把董伯天扶進屋內,餘下眾人便即取來兵刃火把,找尋追趕。剎時間,董宅後院燈火大作。眾人見西邊側門大開,門柵斷裂在地,當下更不遲疑,急追而去。
董宅西南一角,有三間舊屋,原是董家下人所居,後來董伯天在前院蓋了新房,嫌下人呼喚不便,便叫眾人都搬到了前面,此間也就空了出來,只零星堆放些破舊桌椅器具,平時極少有人來此。此時,月明星稀,晚風吹過舊屋,隱隱傳來一縷說話聲。只聽一個女子聲音,略帶驚恐地說道:“我們為什麼不趕快逃跑,還要躲在董伯天家裡?”只聽另一個聲音低聲道:“我們二人跑不快,不多時便會被他們追上。我料這些傢伙兇狠有餘,智謀卻是不足,一定想不到我們會躲在這裡。”言語間不無傲氣地輕輕一笑,“等他們追得筋疲力盡轉回來時,我們再尋機逃走。”聽聲音,正是適才刺傷董伯天后逃跑的那少年和吳家小姐二人。
二人靠著身子縮在牆角,半晌無語。那少年心下不住尋思:“逃脫董家追殺後,小姐又當如何安置呢?”正凝思間,卻聽吳小姐道:“仲謀,原來你武功這般了得。”那少年道:“這是我家傳的武藝,先父曾囑咐不得在人前賣弄,因而我極少施展,今日被逼無奈,才出手的。只是我武藝太差,連董家的幾個護院都打不過,不然早一槍刺死了董伯天那老賊!”吳小姐道:“你武藝不高,如此危險你又如何要來?”那少年不禁愕然,心下自問道:“如此危險,我又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