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法告訴您,我不認識他。”
“怎麼!你不認識他?”
“不認識。”
“你從沒見過他?”
“見倒是見過,但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您叫什麼名字?”獄吏問阿託斯。
“阿託斯。”火槍手答道。
“可是,這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座山的名字!”可憐的獄吏嚷道,他有點慌了神。
“這是我的名字。”阿託斯平靜地說。
“可是,您說過您名叫達達尼昂。”
“我?”
“是的,您。”
“就是說,你們問我:‘您是達達尼昂先生嗎?’我回答說:‘您認為?’那兩個獄卒一口咬定我是,我只是懶得反駁。再說,我也有可能聽錯了。”
“先生,您藐視法律的尊嚴。”
“絲毫沒有。”阿託斯不動聲色地說。
“您就是達達尼昂。”
“瞧,您還在說我是達達尼昂。”
“喂!”波那瑟先生也嚷了起來,“我告訴您吧,獄吏先生,這一點根本不容懷疑。達達尼昂是我的房客,所以我認得他,儘管他沒有付我房租,但正因為這樣,我不可能不認識他。達達尼昂是個小夥子,將近十九到二十歲,這位先生至少有三十歲了。達達尼昂是埃薩爾先生的禁軍裡的,而這位先生是特雷維爾先生的火槍隊的。您看看他的制服吧,獄吏先生,您看看他的制服吧。”
“果然是這樣。”獄吏自言自語道,“這真見鬼了。”
這時,門猛地給推開了,一位信差由監獄一位傳達領著進來,交給獄吏一封信。
“啊!該死的女人!”獄吏大罵道。
“怎麼?您說什麼?您說誰?但願不是我太太!”
“相反,正是說她。你的案子有你好瞧的啦,哼!”
“啊,這,”服飾用品商氣惱地嚷起來,“先生,請您賞個面子告訴我,我已經蹲在監獄裡,我的案子怎麼會因為我太太所幹的事而變得更嚴重?”
“因為她的行動是根據你們共同制訂的險惡計劃採取的!”
“我向您發誓,您徹底搞錯了,我壓根兒不知道我太太打算幹什麼,我與她所幹的事完全無關。如果她幹了糊塗事,我就不再認她,就同她決裂,就詛咒她。”
“喂,”阿託斯對獄吏說,“您這裡如果不再需要我,請把我送到什麼地方去吧,您這位波那瑟先生很討厭。”
“把這兩個犯人押回他們的囚室,”獄吏說著,一伸手同時指著阿託斯和波那瑟說道,“要加倍嚴格看守。”
“可是,”阿託斯用一貫的平靜態度說道,“既然您要打交道的是達達尼昂先生,我看不出我怎麼能代替他。”
“照我說的辦!”獄吏喝道,“絕對保密,聽見沒有!”
阿託斯聳聳肩膀,跟著兩個獄卒走了;波那瑟先生唉聲嘆氣,就是老虎聽見了也會產生惻隱之心。
獄卒把服飾用品商押回他昨夜住的那間囚室,整個一天沒再來過問他。整整一天,波那瑟一直哭泣不止,恰如他自己所說,他是一位十足的服飾用品商,沒有半點軍人的氣質。
晚上將近九點鐘,他正打算上床,卻聽見走廊裡有腳步聲。這腳步聲到了他的囚室門前,門推開之後,進來幾個獄卒。
“跟我走。”隨獄卒進來的一個小頭目說道。
“跟您走!”波那瑟叫起來,“這麼晚了還跟您走!去什麼地方?天哪!”
“去我們奉命押你去的地方。”
“可是,這等於沒回答。”
“然而,我們只能這麼回答你。”
“啊!上帝啊,上帝!”可憐的服飾用品商喃喃道,“這回我算完啦!”
他木然、順從地跟在來押他的兩個獄卒後面。
他經過已經走過的那條走廊,穿過頭一個院子和第二座主體建築,最後來到大門口的院子裡。那裡有一輛馬車,四名騎馬的警察列於兩邊。獄卒讓他上了車,一名警官坐在他身旁,車門關上並落了鎖,於是他和那位警官都給關在一間可移動的囚室裡了。
車子啟動了,慢得像輛柩車。透過鎖得嚴嚴的鐵柵欄,囚犯只瞥見一座座房子和街面的石板,其他什麼也看不見。波那瑟是地道的巴黎人,僅僅根據路碑、招牌和路燈,就能認出每條街。走到聖保羅廣場,那是專門處決巴士底獄的犯人的地方,他差點暈了過去,趕忙在胸前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