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來覆去地打量,在禎娘懷裡指著鞋子上的鯉魚道:“我知道了,娘,這個就是您,這個小一點兒的紅鯉魚就是我,黑鯉魚一定是弟弟。所以這就是孃親帶著我和弟弟玩兒——可是爹爹去哪裡了?他不和我們一起嗎?”
禎娘有時候真的覺得這些童稚言語十分可愛,她不會解釋當時沒有想那麼多,而是相當認真地道:“爹爹啊,爹爹平日要去衙門上班,多忙啊!沒時間陪咱們一起玩兒。再等一等,等到冬日裡的時候他就有空了,我們把他添到新做的衣裳上面。”
這下週洪鑰真的高興起來,連忙就要換那雙新的鯉魚戲荷鞋,禎娘也陪她一起換上。兩個人並排站著,禎娘微微提起裙角,讓女兒看到底下兩雙一模一樣的鞋子。果然,周洪鑰立刻高興地轉了一個圈,真的快高興死了!
就連晚間收到外婆答應她的珍珠荷包——也就是拿珍珠像穿珠花一樣穿出一個荷包,只有圖案處用了別的顏色的寶石。也沒有這麼高興!雖然珍珠荷包用的都是上等好珠,價值可比那雙鞋子要高。
顧周氏曉得這一件事後,笑著抱住了外孫女兒,笑著道:“我的兒!你怎麼這樣招人喜愛?你娘小時候可沒得你這樣討喜!你娘小時候是雪泡大的糖果,涼涼的甜甜的,你就是蜂蜜裡泡大的軟糕,又甜又軟!”
這是晚間時候,禎娘雖然不出門過節,看花燈、走百病等,卻不是說就真的不過節了,只是在家裡過而已——之前家裡就裝點地格外不同了,滿掛各色花燈,材質各不相同,有羊角、玻璃、戳紗,料絲,或繡、或畫、或絹、或紙。
一家人吃元宵席的小花廳更是煥然一新,幾張小几上設爐瓶三事,是香爐、香盒、箸瓶三樣,用這些細細焚著百合宮香。又有各色舊窯小瓶中插瓶著歲寒三友、玉堂富貴等鮮花,這個原比什麼百合宮香費心。
歲寒三友指的是松枝、竹枝、折枝梅花,這在冬日清供還能想象,本就是應時的東西。而玉堂富貴則是指折枝牡丹或者芍藥——名花自古更加嬌貴,牡丹和芍藥自然如此。若是品種差一些還好,但仔細看花廳裡供著的這些都是上品。就是按照天地時令也須得最好的花匠細心□□,何況這冬日在蘊火炕的暖房裡,難為挑出這些齊整的。
一家人吃過晚飯,原來定好的兩個女先兒就來了。這也是隻一家人,定一班小戲實在太奇怪了,空落落的臺前忒沒意思。換成女先兒就不一樣了,人多也聽的有趣味,人少至一個人也有一種不同。
周洪鑰最愛聽說書,嫌棄外面去聽麻煩,還常常不能聽到全套,更別說中間要等待。於是禎娘常常給她找女先兒到家裡來說書,想聽哪一段就聽哪一段,中間還不用等待,別提多痛快了!
那兩個女先兒是因此常常在家裡走動的,也很熟悉門道,當即就坐到了兩張杌子上。抱了弦子琵琶,又執了板。禎娘低著頭問女兒道:“你是咱們家的行家了,你來說今日聽什麼書!”
周洪鑰皺起眉頭,還真是認認真真思索了起來。還一會兒才從猶豫不定裡出來,下定決心道:“我原聽著的《隋唐演義》已經聽了一小半了,但是從中間聽爹爹孃親,還有外婆一定聽不好,我們還是直接點了《楊家將》,從頭來聽!”
禎娘衝兩個女先兒點點頭,於是女先兒動起手中的傢伙,略動了動,這邊說起《楊家將》來。一時便化身宋朝時候,一個個人物,一個個故事從兩人的敘述裡鑽了出來。這兩個能時常在周家走動不是沒有緣故的,她們是屬於技藝很好的。
要知道這《楊家將》的故事多熟悉,幾乎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這樣的故事要能夠提起人的興趣,何止千難萬難。然而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做不好的人做什麼都只會是做不好。
一些在男子堆裡打混的女先兒,就是再簡單的評書也能說壞,不過不打緊,本來客人就不是聽她們說書的。而有能力的女先兒,哪怕再難也不過就是爾爾,對於她們來說說書就是安生立命的根本,吃飯的技藝,打磨地當然好!
正聽著《楊家將》,忽然有個婆子捧著六盒禮物進來道:“太太,清虛宮的小道長替他師傅送來了這些,說是和天地疏、新春符、謝灶誥這些一起與您。道是望您不嫌棄,湊合著使了。”
原本週家和這些道士和尚尼姑之類是沒得關係的,只因為周世澤和禎娘兩個都不是信這些的。因此,平常沒有什麼多的佈施,既然是這樣,這些方外之人也就不會有多的超出的客氣。
譬如那些各種節日、年頭年末,不是常常會與善信送些禮物。或者是佛寺田地裡自己種的紅薯,又或是道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