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掉了下來,“娘,我有吃的了,娘……爹……我有吃的了,你不要把妹妹賣掉……娘……娘餓死了,爹……我爹死了,我爹也死了……”

剛開始是無聲地落淚,漸漸變成了嚎啕大哭,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地哭叫聲,一聲聲敲裂了寧靜的夜色。

因為收成不好,他們實在交不起賦稅,可如果不交賦稅,官老爺就要收走土地,為了保住土地,父母就只好把妹妹賣了。

可是第二年因為鬧了蝗災,收成還是不好,交過賦稅,他們是一點吃的都沒有了,村裡的樹皮都被扒光了,餓極了甚至連土都吃。

實在活不下去,有人說去富貴老爺手裡搶吃的,他們就去搶吃的了,然後官府說他們造反,他們覺得不管了,只要能活下去,造反就造反吧!可是他們還是一個個都死了,都死了……

“為什麼你們有吃的?為什麼我們沒有吃的?娘說這是命!是誰規定的命?”

少年滿面淚痕,視線從他們臉上一個個盯過,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和我們一起造反的識字先生說是皇上的錯,因為皇上老是要打仗,為了打仗就要好多錢,所以賦稅一再加重,人們交不起賦稅,就沒了土地,變成了流民,為了鎮壓流民,刑罰只能越來越重,一點小罪就要株連全家,既然是皇上的錯,那為什麼不許我們造皇上的反?為什麼還說造反是錯的?”

趙破奴連著說了幾聲“不要說了,住口”,都沒能阻止住少年的話語。

雲歌其實聽不大懂少年的話,只覺少年可憐,於是邊聽邊點頭:“我犯錯時,孃親都會罰站我。如果是皇上的錯,的確應該造他的反,你們沒有錯。”

趙破奴已經不敢再看趙陵的神色,唯一的感覺就是想仰天長哭,難道是他殺孽太多,老天打算選擇今日懲罰他?

趙陵目視著篝火,徐徐說:“官逼才民反,不是你們的錯。”

少年說:“救命之恩不可忘。我聽到大家叫你雲歌,小公子,你叫什麼?”

趙陵道:“你並沒有欠我什麼,不必記住我的名字。”

少年未再多問,緊緊抱著餅子和水囊,起身朝夜色深處走去,“你們是富貴人,我是窮人,我們的命不同。我應該謝你們救我,可也正是因為你們這樣的富貴人讓我娘和我爹死了,所以我不能謝你們。我叫月生,我會記住你們的救命大恩,日後必報。”

“喂,你去哪裡?” 雲歌叫道。

“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活下去,我還要去找妹妹。”少年回頭深看了一眼雲歌,身影一瘸一拐地融入夜色中。

圍著篝火坐著的眾人都沉默無語。

半晌後,才有一個人低低說:“現在的地方官吏大部分都如我們今日碰見的那個兵官,欺軟怕硬,欺善怕惡,見錢眼開,對上諂媚,對下欺壓,義正言詞地說什麼大漢律法,不能放人,可轉眼就又為了懼怕權貴,把人放了。”

趙破奴已經連阻止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大叫:“天晚了,都睡覺!”

趙陵起身向外走去,趙破奴想跟上去,趙陵頭未回地說:“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趙破奴為難地立在那裡,雲歌朝趙陵追去,向趙破奴指了指雪狼,示意他不要擔心。

趙陵走了一路,都沒有理會雲歌,後來索性坐到草地上,默默盯著夜色盡頭發呆。

雲歌在他身後站了良久,趙陵一直一動不動。

雲歌用黛筆在自己手上畫了眼睛眉毛鼻子,一隻手的人有鬍子,一隻手的人戴著花。

雲歌把手放到趙陵眼前演起了手戲,一會小姑娘的聲音,一會老頭子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

“你騙人,不是騙自己說沒有不開心就可以開心的。”

老頭子板著臉不回答,戴著花的手又問:“你為什麼整天冷著臉?”

“因為我覺得這樣看上去顯得我比較深沉,比較與眾不同。”

“雖然我覺得你冷著臉挺好看,可是我覺得你笑一笑會更好……”

“雲歌!”趙陵忍無可忍地扭頭,看見的卻是一張比星光更璀璨的笑臉。

兩人鼻翼對鼻翼,彼此間呼吸可聞。

雲歌輕輕說:“陵哥哥,我明天就要走了。”

雲歌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語聲忽然變得有些乾澀。

也許因為趙陵是第一個能聽她嘮叨,也能聽懂她嘮叨的哥哥。她雖有兩個哥哥,可因為父親四十多歲才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