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琮心進來,想要抬起身來,誰想腰象折了一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上身起了一半又跌了下來,這一震動,後面的傷處傳來撕裂一樣的尖銳的劇痛,他悶哼一聲,咬緊了牙關,額頭上又出了一層冷汗。
“姑父。”
李琮心見他臉色蒼白,英眉緊縮,一聲姑父衝口而出的同時,雙手抓住他的衣袖,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騰撲騰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怎麼,終於肯叫我姑父了,看來不挨這頓打,還當不了這個姑父,這頓打捱得值了。”
聽了柳言的話,李琮心眼中還含著淚就噗哧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抬起頭才發現自己把柳言的衣袖哭溼了一大片,想著自己又哭又笑的樣子,李琮心更加的窘迫起來。
柳言拿過枕邊的一塊手帕遞給李琮心。剛才李琮心一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沒有再著灰衣,換了一身嶄新的織金團鳳錦鍛束腰長袍,烏髮上沒有別的飾物,只斜插著一支翠玉銜珠的步搖,那玉通體碧綠通透,她神清氣爽,整個人似乎煥發著奪目的光彩,替她擔了許多日子的心終於算是放了下來,心下了然,看來這一關她總算是過了。
兩個人聊起了天,李琮心經過這次的事情,對柳言原本就親厚的感情又多了幾分親暱,不知不覺將自己從不對外人道的心事都說給了他聽。
“唉,母皇說如果他透過不了最後的考驗,還是不會同意我娶他的。”
李琮心為了方便和柳言說話,坐在他床前的小板凳上,尖尖的下頜抵在膝蓋上,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大眼睛裡交織著憧憬和迷茫。
“他如果不是真心對心兒好,我也不會同意心兒把他娶進門的,你父君不在了,好歹我也算是煜家的家長,到時候,我這關他也得過了才行。”
“姑父!”
見柳言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帶著溫潤的笑容,眼睛中卻隱含著戲謔,李琮心又氣又窘,
“我把真心話都說給你聽,你卻拿我取笑。”
“我說的也是真心話,論起婚姻大事來,家世地位、門當戶對雖然重要,最難得還是能遇到一個真心相待的有情人。”
“那姑父當年和我姑姑是怎麼相識的?兩個人一定也是海誓山盟,非君不娶,非卿不嫁吧。”
柳言冷不防聽到李琮心這麼問他,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兩朵可疑的紅雲。李琮心以前從沒見過他害羞的樣子,見他剛才還擺出一副家長的樣子,原來說到了他自己,比她的臉皮可薄多了,就越發的催促他:
“姑父說來聽聽,我真的很好奇。”
柳言的目光沒有看向李琮心,低垂的眼簾中漏出的柔光,溫柔似乎能滴出水來。
“其實皇上對殿下是真的好,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有殿下這麼幸運。我和宛晴婚前從來沒有見過面。宛晴比我大八歲,她本來訂過一門親事,不過那家公子沒有過門,就因病夭折了,宛晴因為他的緣故,沒有馬上續訂親事,後來又因為戰事繁忙,便多耽擱了幾年。嫁給她的時候,我只有十六歲。我的母親與你外祖母是生死之交,把我嫁給宛晴時私心裡還怕委屈了我,可是我聽說過宛晴的事,敬佩她的為人,心底裡是願意的。後來宛晴在家裡的催促下,從邊關抽空回來和我完了婚,在家中住了半個多月,就又不得不回了邊關。她走後不久,我懷上了身孕,誰想到半年後,她就。。。”
柳言說到這裡,就哽住說不下去了。
柳言的話完全出乎李琮心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為以柳言的人品才情,說是天下無雙也當之無愧,當初一定曾經被姑姑捧著手心裡百般疼愛。姑姑去了之後,他為了她在煜府這間方寸之地的小小房間裡苦守了這麼多年,每每提起姑姑依然情深不悔,想來當年兩個人也一定是兩情相悅,琴瑟和鳴,兩個人之間一定有過很多刻骨銘心的故事。誰知道他提起往事的時候,全部情史不過才半個月,寥寥幾個字就說完了。為了這短短半個月他竟然要賠上如錦的青春年華,甚至是孤獨漫長的一生。
看著這個總是溫潤從容的男子,李琮心的心中的酸楚無以言表,她不明白為什麼人要給自己套上這麼沉重的枷鎖,她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看著柳言走出這個圈住他的樊籠。
當天晚上李琮心就搬離了落羽苑,回到了本來就為她準備好的新王府。王府的豪華臥房裡,足有九尺見方的雕花大床都是按永安殿過去的樣子做成的,如月替李琮心一面鋪著繡花緞被,一面興奮的不停的說著話。
看著如月瘦成巴掌大的小臉,想著他在自己落難的時候,不離不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