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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但老宋自己卻不會燃燒,他如多數山東人一樣,學不來冰冷。就如現在,看著這些穿著溼漉漉的衣服站在寒風中計程車兵,他感到他的心在備受煎熬。

所以他想法子把這個集合搞得溫馨一點,但看起來適得其反。

在起鬨聲中,老宋唱了一段山東快板,雖然沒有板子,但他的兵會拍手,而且配合得非常融洽,這在冰天雪地中顯得有點突兀。

湛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他一直如鬼魅一樣突然出現,然後他把場上的大紅人叫了去,士兵們有點委屈,還想讓老宋來一段,但看到湛江來的雙眼時,誰都沒敢吱聲。

他讓磨盤給大家找點吃的,野菜、壓縮餅乾、乾麵餅,什麼都行,就是現在別煩他,因為他對老宋說,給他們補充的兵中午才能到。

“一個排?”

湛江來搖搖頭,點了根中朝光榮牌香菸,吞雲吐霧地說:“四個。”

老宋瞪著眼,有點結巴:“四個排!俺的祖宗,咱不成加強連哩。”

“美得你,是四個新兵蛋子!”

湛江來悻悻地吐了一蓬煙霧,老宋嗆得直流眼淚,他不知道是咳嗽還是嘆氣,說:“那你還等他們做甚?咱不是有任務了嗎,直接抬腿走人吶!”

“你以為我不想,可這四個人裡頭有個朝鮮人,能做嚮導,來到這以後咱們冤枉路可沒少走,現在本地人就是香餑餑,咱得把他吃住了,捂熱乎了。”

“這你放心,其他的呢?”

“等他們來了咱就抬腿,團裡下來的任務是不惜任何代價直插軍隅裡方向,我們還是先頭部隊,那三個補充來的帶著電臺,金貴著呢。”

“那我得提前跟田大炮打招呼。”

“去吧,我想靜靜。”

老宋看他從懷裡掏出紅皮日記,有些欲言又止,他啞了半天嗓子,還是回連裡去了。湛江來一手捏著鉛筆,一手捏著煙,許久都沒寫出來一個字。

他盯著那本日記,那褪去的紅色依然觸目驚心,他一直認為這是有魔力的顏色,讓信仰和執著都不可置疑。

當他終於寫下入朝以來的遭遇後,躊躇了半天,才在末尾加上了一段話:今次我連陣亡之人,仍未有九虎文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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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何種膚色,皆是死人(1)

書裡乖找不到針線,那條棉褲讓他傷透了腦筋,他就唸叨家裡的婆娘,如果在的話,她會把書裡乖打扮得亮亮堂堂的,不至於褲子都露了腚。後來老油醋給他想了一個法子,在老宋那裡順了幾個別針,撮合著洗腳布就補上了。

可是很遠望去,褲子上的那塊補丁卻很扎眼,露出毛茸茸的一截像個兔子尾巴。全連都忍著笑,但誰都沒告訴他,因為他平日裡嘴太損,按哄子蛋的話說,治一治他也是好事。

所以我們得到了一幅景象,書裡乖戴的志願軍狗皮帽子耷拉下來,一身骯髒的白底兒軍衣褲,還有小半截尾巴,當他蹲下來抽菸袋的時候,就像一隻長了黑斑的大白兔子在啃胡蘿蔔。

然後他轉過頭對他的戰友們微笑,他以為自己的笑容依然那麼陽光那麼有親和力,只是沒想到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笑翻了,在地上抽搐著,不住拍打著冰冷的地面。

書裡乖當然不知道他們在發什麼瘋,或許是蹲累了,就扭了扭屁股調整了一下重心。這一次,那些人連肺都要咳出來了,一個一個笑得癲狂,紅著臉互相摟抱著擰成一團。

“喲,這就對了嘛,宋大哥不是說呢,要團結哈。”他樂他們,他們笑他,半天也沒有緩過來。

這個時候,天空就傳來一陣嗡嗡聲,大家以為是笑久了生出了幻覺,就各自止住了聲息凝重地往天上望。

“還瞅啥呀!飛機呀!閃人嘍!”

佛爺邊喊邊捂著腦袋往林子裡面鑽,大家只看到天空上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轉眼間就咆哮著俯衝下來。

誰都不想被這種俯衝戰鬥機打成篩子,便都往樹林裡面跑。書裡乖本想隨著大溜一起衝進去,可是那飛機的航空彈像長了眼睛,盯著他就射下來了。

他搖著兔子尾巴邊跑邊罵,在那眨眼之間幾乎把爺爺奶奶祖宗八輩都罵遍了,等大家都在林子裡趴下的時候,書裡乖還在外面玩命似的跑呢。

哄子蛋看他跑得直愣愣的,幹瞪著眼,嚷嚷道:“你個大熊驢!就知道直裡跑吧!倒是轉個彎彎啊!”

書裡乖只顧罵著哪裡會聽見,身後兩溜航空彈打得他亂蹦亂跳,這倒更像極了大白兔,他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