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鄴那樣一個看似無拘無束的人,偏偏打破所有人的預設回鄉了。
即便吳星心裡千萬遍盼他好,但也想過他灰頭土臉的樣子。可現在,他即使待在這一方盆地裡也依舊少年意氣風發。
這樣的境況與她的失控和侷促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承認自己無法坦然接受依舊存在於兩人之間,她怎麼去試圖掩蓋,也掩蓋不去的差距。
她就像一個吸血鬼,而他是在人世間縱情的野鶴。
一明一暗。
?????????? 她只好逃走。
陳鄴回屋捯飭自己,從頭髮絲到腳底板。剛把板鞋套腳上,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尖利的叫喊,他耳朵豎了豎,拿出手機撥了吳星微信的語音電話。
她接起已經是十幾秒後了,陳鄴問:「剛才是不是你喊了一聲?」
「嗯。」
「在哪兒?」
吳星左手撐著身子抬頭看了看,茫然:「我也不知道,出了廠門,我就沿著左側的這條小路一直往靠近鐵軌的方向走了。這裡的路有點難走」
「是不是腳崴了。」
吳星判斷不出來:「摔到水渠裡了,應該沒事,我剛才就是嚇著了。」
不在鄉下生活,對突然出現在眼前,渾身麻麻賴賴,疙瘩滿身的癩蛤蟆她本能恐懼尖叫,腳下被草泥一滑,整個人就翻倒了。
陳鄴悶聲:「你等著,別動。」
「我應該可以自己動。」吳星試探著往起來站,手掌也被水渠裡的石子磨破了皮。
陳鄴從廠裡的後門繞出去,很快就看見不遠處的吳星,跛著一隻腳表演金雞獨立。
他掛了電話,快步上前,「傷哪兒了?」
他不由分說蹲下身子握住她那條懸空的小腿,吳星被他這麼一拉,重心不穩,倒在了他背上。胸口壓在他肩膀上,臉唰一下紅透了。
她推了下陳鄴:「你稍微輕點,我沒事。」
陳鄴不想理會她的矯情,「流血了,劃破這麼大口子你說沒事,你當你自己是鋼鐵俠。」
吳星手撐在他肩膀,回頭去看,果然腳踝的位置不斷往出滲血,但她剛才真是一點都沒感到異樣,這會看見血才後知後覺的疼。
可僅一瞬,疼痛被慌亂掩蓋,她不知什麼時候一隻手環著陳鄴的後頸,身體半蹲著,屁股的重力壓在他的手臂上,那觸感越來越清晰,再加上微微低頭就能看見他白淨面孔上的微張的唇瓣和挺直的鼻樑。
吳星撇開臉,「你先把我放開,我自己能站得住。」
陳鄴繃著的臉上挑起一抹戲謔,果真鬆手,放開吳星。她受傷的腳尖墊在地上,搖晃幾下,才保持身體平衡。
受他兩之間低氣壓的影響,曠野的晨風也變得尷尬扭曲,在田間地頭橫衝亂撞。
「你這樣防著我有意思嗎?」陳鄴睥睨她。
吳星試探著將腳後跟貼在滿是碎石的地面,聲音因吸食晨霧而變得清涼:「我沒防著你,只是不想麻煩你。」
「麻煩?」陳鄴視線轉向遠處,「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就算不是你,換了其他同學來,我也一樣照顧。」
吳星愣了下,眼周神經有點腫脹:「知道了,謝謝。」
她試著往前走了兩步,血液流到了白色的襪口,看著觸目驚心。
陳鄴眉心緊蹙,轉了個方向,背對著她蹲下,「上來,我揹你去上藥,看著應該是被拉拉藤割傷了。」他語氣不算好,但比之前柔和了。
吳星不再矜持,往前跳了下,雙手攀上他肩膀,明明是被騰空背起來了,但她總覺得自己是安安穩穩地落地了,長日來的焦躁沒了勁頭,洩了氣。
走了一段,她說:「你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一截。」
陳鄴回頭,吳星沒來得及躲開,剛說完話還沒合上的唇瓣印在他側臉,她縮了縮脖子,腦袋儘量往後。
氣氛更尷尬了。
陳鄴卻是輕笑:「我有那麼虛嗎?這才走了幾步路。」
吳星搖頭:「我只是提議,對你的身體素質沒有任何質疑。」
「哦。」
沉默,又是沉默。
藍天水洗了一般清澈,早晨的涼意慢慢變得焦灼。田野裡的一切舒展著筋骨,連帶著人的心情也通暢了不少。
吳星並沒有走遠,就在藥廠背面。陳鄴背著她從後門進去,吳星問他:「你畢業後一直在這兒嗎?」
「嗯。」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