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十娭毑坐到盛承志身邊,笑眯眯道:“伢子,後天就是黃道吉日,把你們的事情辦了好不?”
盛承志還有幾分羞澀,“娭毑,我爸爸也是這個意思,越早越好。”
“那就定下來了!”胡十娭毑大腿一拍,從懷裡掏出一對金戒指,指了指上面“平安”兩個大字,手突然有些顫抖,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盛承志臉色一僵,跪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湘湘也跪在他身邊,兩人同時伸手,讓胡十娭毑把戒指戴上。
胡十娭毑手抖得厲害,哪裡戴得上,兩人也不催促,就這麼直直舉在她面前,胡長寧整理好從樓上下來,和胡劉氏交換一個眼神,默默站在一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十娭毑終於戴好,捉著兩人的手左看又看,不住地頷首稱讚,“好看,好看,真好看!”
湘湘kao在她的腳邊,不見淚容,笑得燦爛。
紀念會在教育會坪開,時辰尚早,胡長寧決定走路去,順便消食。幾人跟著胡長寧出來,盛承志突然輕笑道:“湘湘,能做你家的女婿,真好!”
走在前面的小滿和胡長寧聽到,不約而同回頭,看到兩人又勾起了小指,小滿從鼻孔裡發出嗤笑,胡長寧瞪他一眼,心中一動,突然輕聲道:“小滿,要不後天把你和秀秀的事情一起辦了,以後出去有個照應。”
小滿心裡咯噔一聲,猛然醒悟過來,顧不上計較秀秀的事情,咬著牙道:“爸爸,我不走!”
胡長寧生平第一次發火,“你不走,難道在這裡等死!你姐夫不曉得花了多少金條才安排好,你難道想讓他白費力氣!再說,家裡只有你一個伢子,你要是有個閃失,你要你姆媽跟娭毑怎麼活!”
盛承志連忙趕上來,賠笑道:“是啊,小滿哥,我們一起走吧,我爸爸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出去也要好好讀書,只要活著,總有一天會回來。”
“不走!不走!”小滿牛脾氣上來,飛奔而去,胡長寧對著他的背影直喘粗氣,湘湘拉拉他的衣袖,黯然道:“爸爸,別生氣,他是想照顧你們。”
“我自己的崽女(兒女),我怎麼會不曉得!”胡長寧摸摸她的頭,長嘆一聲,悵然而去。
雖然當局口口聲聲說要舉行萬人火炬遊行,紀念會現場並沒有多少人,胡長寧去前排就座,和相識的人招呼過後,加入其他學校代表熱火朝天的討論。
然而,他真正想知道的問題並沒出現,大家談笑風生,卻似乎都在避開鬼子這個話題,沒一會,大家都感覺出強顏歡笑的意味,身心愈發疲累,談興漸漸地淡了下來,當席市長來到會場,大家都沉默下來,昏昏然端坐著,任席市長東扯西扯,調節氣氛。
聽完席市長講話,湘湘和小滿就再也坐不住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繞,不知什麼時候,許多街道的牆上貼出了日文標語,許多人圍著看,指指點點,大家哪裡看得懂,聽說是日本字,一個個驚慌失措,帶著近乎絕望的神情互相詢問:“鬼子打進城了嗎?”“鬼子在哪裡?”
還有人帶著最後一絲僥倖四處打探,“鬼子難道真的亂殺人,我們不跟他們作對應該沒事吧?”
沒人能給出回答,也沒人願意聽到回答,本來大家都抱著湊熱鬧的心理而來,看到這些標語,哪裡還有心情,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捱到要遊行的時候,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兩三百人。
三人也不想回家,跟在遊行隊伍後面東張西望,越走心頭越沉重。行人稀少,路邊的鋪子都關門了,以前滿街的紙菸攤和賣小吃的小販也無影無蹤,路燈的光影拖得老長老長,更顯得悽清。
有些大商號還有人駐守,看見遊行隊伍經過,都跑出來看熱鬧,這些駐守的大多是小夥計,絲毫沒有緊張之感,朝遊行隊伍大聲打招呼,鬨笑連連。
經過八角亭時,盛老闆老早就在門口張望,正要進門,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腦子一熱,進去抓了根雞毛撣子就出來了。可憐盛承志死到臨頭猶不自知,還在興高采烈跟小滿介紹自家的鋪子,湘湘看到盛老闆,暗道不妙,裝作看後面的人,很沒骨氣地站到小滿身後。
當然,小滿也不是什麼好人,盛承志牛皮吹到一半,雞毛撣子已經落了下來,頓時慘叫連連,小滿脖子一縮,懶得跟他們廢話,拉住湘湘就跑,把那倒黴鬼的求救聲拋諸腦後,當然,還不忘順便說兩聲“活該”。
兩人氣喘吁吁回來時,胡長寧也剛好進門,好似打了場大仗,肩膀垮了下來,滿臉憔悴。一直等候的胡劉氏伸手要扶,卻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