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已經在官場混了這幾年,林沫也不是當年的單槍匹馬的時候了,不過最得力的手下自然還是陳也俊。這年輕人肯吃苦,能忍耐,好學又踏實,家世也說得過去,靜嫻做媒,剛給他說了周家姑娘為妻——雖是周家旁系,到底是個嫡女,模樣性子都好,陳也俊的寡母也見過那女孩兒,心裡也是滿意的,陳也俊也漸漸成了林沫門下的第一人,雖然年紀差不了幾歲,然而口口聲聲以老師稱之,他也確實能幹,細緻刁鑽不遜林沫。只是文章寫得不好,沒能考取科舉,也幸虧皇帝起了心思要考校世家子弟,否則,只怕浪費了一身才能。
陳也俊說有要事,那估計也確實是要緊的事。而且還私下叫人來,那不是戶部的活兒,是……
林沫含笑點頭:“好吧,我這就去。”
陳也俊是個悶壞悶壞的人,見了林沫,什麼話也不多說,悄悄地拉到一邊兒去:“老師叫我查的事情,我已經稍有些眉目了,盧康有一個侄女兒,是嫁到了江寧餘家。”他壓低了聲音,“雖說是庶女,但是嫁妝卻……”
林沫眼珠子一轉:“先不要聲張,到底許多年過去了,得仔細查查。”
“我省的,不過是問問老師,這個思路可行與否。”
“懷明。”林沫嘆了口氣,叫了他的字,“其實,這不過是我自己的執念,弄不好是要得罪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上面呢,你年輕,前程不可限量。這事原與你不相干的。”
陳也俊笑了起來:“大人,芝麻官也是官兒,我吃著皇糧,總得乾點事才對。否則,實在是對不住陛下。”他是因林沫的格外賞識才進入了官場的,不如說,他當初就是衝著林沫準備的那次考試——文不成武不就,虧得是自幼沒了父親,不得不替母親出面打點庶務,練就了一身精打細算的本事,誰不知道他是林沫的手下?便就真的信了那些王爺的招攬,成了人家的幕僚,他身上也烙了林氏門生的印,哪是那麼容易洗得掉的?既然註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若就信得過他的本事才能,以及運氣。
一場豪賭而已。
而後,陳也俊又一笑:“我剛剛聽其他大人議論呢。扶搖翁主的性子真是出人意料,老師現下可好?”
要不怎麼說他悶壞呢。林沫已經來了這麼久了,他偏偏這會兒來這一出,逼得做老師的人也險些臉紅,看著他微笑著搖了搖頭。
“懷明啊,虧得郡君還說要你得了空去我家裡吃飯,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書,抄一抄呢。倒學會挪揄我了?”他拍了拍陳也俊的肩膀,“早些回去吧,今兒不是你當差啊,宜人在等呢。”
陳也俊既然升了五品員外郎,他的寡母自然也得了宜人誥命。老太太年輕時沒了丈夫,獨自把兒子拉扯大,吃了不少苦頭,身子不大妥當,善仁堂的大夫們效仿著宮裡請平安脈的規矩,五天看一脈,陳也俊是個孝子,越發地感激、聽話。
林沫因其生父得如斯運道,又因其養父,得此番背景。他認識近一半的太醫,雖然因半途而廢只是個半吊子,但是岐黃之術到底是家學,早刻入腦海,等閒毒藥是逃不過他的眼珠的,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請得動太醫的,也不是什麼人都病都適合請太醫的,而除卻太醫外,善仁堂的存在就是那麼重要。
如若說水溶是憑著幾代人的經營在這天底下佈下天羅地網一樣的暗哨獲取情報,他大約就是不動聲色地等人上鉤吧。
人人都說北靜王那麼個風流紈絝竟真的看上了靖遠侯,不知給了他多少好處,只有陳也俊明白,無論是聖心、本事,還是前程,只怕林沫是要壓過水溶的,若說提攜,這二人還不知誰提攜誰呢。
每每這時,便有些豔羨水溶。
他雖然因自幼喪父,日子過得艱難些,然而到底是世家子弟,也是跟著賈寶玉衛若蘭他們打小混到大的,男色之途,雖自己美試過,也是有所耳聞。何況,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他的老師、上司。
雖不似柳湘茹那般的男生女相,也是一張清秀的臉,五官精緻,膚白如雪,唇形淺薄,宜嗔宜喜,本來也是貌若好女的樣子,卻因有一雙英氣而張揚的眉毛而免去所有的誤解。
真是張好看的臉,身段也是極品。
得了這個人,就是權勢前程啊。
雖說他已經有了北靜王。但北靜王前期的確能幫他許多,後面呢?比如說林沫正在進行的這次調查,北靜王就沒有插手。
不敢也罷,不願也罷。
林沫並沒在意他心裡所想,同往常一樣說完話,便抽身回府。他最近又要教小皇孫唸書,時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