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預感籠罩著我。下午雖然約了人,但已經顧不上許多,匆匆打電話通知對方更改時間後,開上“藍風箏”一溜煙地跑回了家。
二老都在客廳裡坐著,臉上沒有什麼太多的異樣。爸爸看見我有些吃驚,“怎麼回來了?今天這麼早下班?”側頭瞄見媽媽正緊張地看著我,“回來取個東西。”我明白了,“媽,我的稿子您看見了嗎?幫我找找。”說著我走進自己的房間。媽媽跟了進來,沒張嘴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怎麼了?”不祥的預感更強了。一行淚順著媽媽的臉流了下來,“你爸爸得的是癌症,宣武醫院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我不信,根本不可能!爸爸好端端地坐在客廳看武打片呢。他從來不抽菸、不喝酒。10月,大家剛剛熱熱鬧鬧為他過了70大壽。而且只要我有時間就會帶著二老四處品嚐美味,這是他們的一大樂趣。爸爸是個地道的美食家,胃口極好、飯量驚人。跟他在一起吃飯簡直是一種享受。他對每道菜評頭論足,細心研究,吃得是滋滋有味,聲聲叫好,看得我們是興高采烈,心甘情願地掏腰包。這樣樂觀的人怎麼會……
媽媽的眼淚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爸爸知道了嗎?”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還沒敢告訴他,怕他受不了。”媽媽的眼淚已經無法控制,“消化科的主任醫生悄悄告訴我已經基本肯定是癌症了,讓我跟外科聯絡,趕快手術。”
不能在房裡耽擱太久,爸爸會起疑心的。我替媽媽抹去臉上的淚,卻無法抹掉媽媽的傷心,“先別哭,給爸爸看見就瞞不住了。”媽媽看上去是那樣無助,“有我呢,我來安排。”我安慰著,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走出房間,爸爸還在那兒坐著,“找著了嗎?”
“找什麼?”
“你不是稿子找不著了嗎?”我這才反應過來,“可能忘在車裡了吧。”
“三兒,”爸爸輕輕地喚我,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在鋼琴上翻翻找找不敢看他。爸爸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說:“我複查的結果出來了,好像不是很樂觀。”每當他有心事,總喜歡用一些謹慎的詞。
“大夫怎麼說?”我明知故問。
“大夫說‘長了一些新東西’,我有些擔心是不是癌變了。”
爸爸的直覺已經告訴了他真相。“別亂說話,”我像訓小孩兒一樣打斷了他,“我們再去別的醫院檢查一下,有比較才好做判斷。”爸爸很乖地閉上了嘴,可臉上掛滿了憂慮。
“醫院,醫院,哪個醫院有熟人呢?”焦急中我猛然想到了王志,在“非典”期間他奔跑於各大醫院,應該上上下下都很熟悉。躲進書房,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
2。兩家醫院做出相同的診斷(2)
“喂,我是王志。”他的聲音輕鬆而快樂。
“我是朱迅。”憋了半天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有事求你。”
第二天,我和媽媽陪爸爸去301醫院檢查,2天后,加急化驗的結果出來了,診斷書上寫著:“初中期結腸癌”。看看拍出的照片,癌變的地方就像是在腸道里翻著長出的一朵菜花,讓人作嘔心寒。兩家一流的大醫院,做出同樣的診斷,已經再無僥倖可言,這開膛破腹的一刀是挨定了。
我跟媽媽商量有兩條路。第一,瞞著父親說是良性瘤,在宣武或301做手術;第二,直截了當地告訴爸爸病情,然後儘快送進位於潘家園的中國醫學科學院的腫瘤醫院做手術。家人都很瞭解,最終,瞞是瞞不住的。爸爸這一輩子經歷了無數政治風浪和變革,他有一種特殊的敏銳。就在這時;王志從湖南出差回來了,他到家裡看爸爸,聊了聊天,然後悄悄地跟我說:“告訴他吧,你爸爸很堅強!他已經感覺到了,再瞞無益。”
攤牌並不像想像的那樣困難。爸爸看上去很平靜,好像早就料到了一切,表示將全力配合醫生的治療。這幾天一直背地裡偷偷哭的媽媽,也變得堅強起來了,打電話把爸爸的病情告訴了二女兒和大女兒。她們聽說後,以最快的速度分別從東京和多倫多飛回了北京。全家人擰成一股繩; 如臨大敵、全力備戰,與癌魔抗爭。
。 想看書來
3。一個叫爸爸的人(1)
我隱約聽到隔壁屋裡有火車跑過的聲響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得癌症?
腫瘤醫院的病床極其緊張,就在焦急地等待的時候,臺裡通知我11月22日離京,隨《正大綜藝》攝製組到阿根廷出差20天拍攝阿根廷專輯。這是早在半年前